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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小紅瞪了老乞丐一眼。「我這一去找大夫,不就讓小姐落單了嗎?要是出了問題,我怎麼向老爺夫人交代?」
「我跟老伯先從寺後進去吧。」她的聲音如輕風,詢問道:「老伯,你可知寺院後門在哪兒?」
「是……我……我是知道……」
「不成!不成!」小紅叫嚷道。「小姐是千金之軀,又是頭遭出家門,奴婢怎能讓你獨自一人,還要陪著這個又髒又臭的老頭兒。別的不說,就說小姐你能扶得起這老頭兒嗎?」要不是她孔武有力,支撐了這老乞丐的大部分重量,小姐早就被壓垮了。
小姐打一出生就體弱多病,一陣風吹就能躺上個把月,要不是這一、兩個月來她身子忽然轉好,老爺夫人也不敢讓她隨便出門。要是出了問題,她這小小奴婢可擔當不起。
「我……」老乞丐指著他身後一名靜靜觀看的少年,脫口而出:「他現下就住在寺裡,他可以扶我進去。」
那少年揚起了眉,對上了她們的眼光。「這位小哥……」
「有何不可呢,反正我也是要回去的。」少年目不轉睛的瞧了孫眾醒一會兒,才上前接過老乞丐的重量。「找來看戲,卻看見了一場意外。」
孫眾醒只是微微一笑,向小紅揮了揮手,隨著他的步伐避開大量人潮,往寺院後門走去。
「你走慢點,咱們小姐走不快的!」小紅在後頭叫道。
「你倒是千金之體。」少年嗤道。
「身體髮膚皆受之父母,談不上千金。只是我自幼身骨不佳,比旁人少了幾口氣,走起路來慢了點。」她安詳答道,執意抓著老乞丐的另只手臂慢慢走去。
「體弱多病是富貴人家才有的玩意。」他又哼了一聲。「你若身在一般人家,隨著親爹下幾天的田,哪還會有什麼體弱多病。」
孫眾醒聞言,沒應聲。她的唇畔含著淡然的笑,眼眸半垂。
「二……二小姐,孫家都是好人,你雖不像三小姐神佛轉世,可你的善心不比孫員外少。」老乞丐感激的說道,注意到了少年走得有點快,而她抓住他的手臂,連帶著少年不得不放慢腳步。是為了他這老頭子吧?一把年紀,腳又有點破了,平常就走不快,如今動作更顯遲緩,
「若要說善心,這位小哥也是善心,才扶著老伯進寺。」她淺淺笑道。
少年又停了一聲,在寺院後門停下,有點幸災樂禍的看著她。
「二小姐,平常後門是不開的,要開得要有銀子,如今那個神佛轉世的三小姐一來,怕是所有僧侶都移到了前頭,要追去,容易,得住那兒鑽進去,」他指著後門旁的一個小狗洞。
老乞丐倒抽了口氣。「怎能讓二小姐鑽狗洞呢?不如我先爬進去,再開這個後門……」
她的纖纖素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我都是爹娘養的,怎麼可以分誰能鑽誰不能鑽呢。老伯,你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暫時坐在外頭,等我跟小哥爬進去後,再開後門。」她削瘦的臉始終掛著淺笑,聲音有點粗啞,顯得低柔而不具威脅性。
陽光在她背後襯著,老乞丐抬起頭,瞧見淡淡的光環著她的身影,雖然有點病弱,她的神情卻讓他印象深刻,
她不美,尤其是病懨懨的樣子更削弱了她該有的姿色,但……但……他閃神了,腹部不再疼痛,腦海只印著她安詳柔弱的神情人好像……好像跟孫眾善慈悲的神情有幾分相仿,卻也有不同:只是莫名的,她的安詳鑽進了他身骨裡,讓他的心安寧起來。
忽然有個想法爬進心頭——
誰,才是神佛轉世?
「真令人作嘔。」倏地,少年嗤鼻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聲看去,看見少年一臉的不以為然。陽光同樣襯著他的身影,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卻隱約感覺到他身旁的光環是黑沉的……是光線的問題吧?讓少年顯得如此的觸目驚心,而又教人不由自主的膽寒。他看起來下過十三、四歲而已啊……
老乞丐,你說,我像不像妖孽轉世?
無來由的,少年曾說過的話重重地在回憶裡震彈,然後老乞丐頭一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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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迴廊,靜靜的住後院走去,遇有僧人便一一雙掌合十,以表崇敬之意。
「孫施主,要往後院去嗎?」路過僧人回禮,問道。「可需要帶路?」
「不慎大師,我自個兒過去就好了。」孫眾醒露出溫暖的微笑,繼續扶著花欄往後院走去。
身後傳來小和尚的低問聲:「她就是孫菩薩?我瞧起來怎麼不像。」剛進白馬寺,什麼也不知道,只知有個天上人間難有的女菩薩。而那女孩瞧起來面有病容,談不上富貴之氣,就連走路都顯不穩。
方纔路過的僧人拍了下他的頭。
「笨,孫菩薩怎會是她。你沒瞧她病懨懨的,能不能再活上個一年半載都是問題。」
她垂下眼,繞過迴廊就是後院了。
放眼過去,那少年上身赤裸著,就站在古井旁砍柴。
「小兄弟。」她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他聽見。
他轉過身,微微流露驚訝。「你還沒走?」腦中一轉,才恍悟。「是了,你怎麼會走呢,孫家菩薩來此聽道,不到日落是不會離開禪房的。」他以為她早跟著那孫三小姐進禪房。
「我是來告訴你,老伯的病已無大礙。你常侍在寺裡?」頭忽然間痛了起來。事實上,一近白馬寺,就全身不舒服,她以為她的痛好多了。
「哦?」他感興趣的扔了斧頭,走近她。「聽起來像是你不知道我,難道寺裡沒和尚告訴你,為何我久居寺內?」
她微微蹙起眉頭,依賴屋柱支撐身子的重量。也許是敏感,只覺這少年愈靠近她,她的頭痛就愈發的劇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