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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眾醒大吃一驚,脫口叫道:「來人啊!有賊……」用盡力氣在叫,卻被狠狠打了一拳,震向牆上。
「好痛……」她咬住唇,唇角流出血汁,痛瞇的眼覷到那少年被拖住古井,即使先前地想非禮她,但也不該落到這種下場……
「不要!」她掙扎的爬起來,踉跌的撲向古井,及時在井邊拉住少年墜落下的手。他像昏迷不醒,全賴她雙手死命抓著。
他好重,重到幾乎被他拖下去。
「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想救人?」山賊取笑道,似乎不將她放在眼裡,三兩漢子已持火把潛進前頭寺院。
「為什麼要這樣?」她啞聲問,猛咳了一陣,已有薄怒。「白馬寺內的人可曾招惹了你們,為何要放火殺人?」火煙味很淡,可仔細些注意就可以聞到。她心慌極了!她該怎麼做,才能保全寺內人的性命?
心裡害怕是有的。怨恨也是有的,怨恨自己的反應不夠機敏,怨恨自己頭一遭出大門,什麼應對救人都不懂。
「為什麼?因為咱們高興啊。」山賊頭子輕笑一下,又打量了她。「你是哪家小姑娘,問出這麼蠢的問題……」他雙臂環胸,口氣不疾不徐。他是早打聽到這後院平常沒和尚進進出出,後院裡住有一名少年,據說是惡人轉世……「嗟,那少年就是惡人轉世?就憑他?那我這姦淫擄掠的山寨王算什麼?地府之鬼?」他注意到少女有被往下拖的趨勢。
他的手下大半已潛進寺院,有的放火,有的殺人,剩下的全去找孫眾善了。他的壞心忽起,如玩弄老鼠般的逗她:「小姑娘,你是來上香禮佛的?那好。我是沒幹過什麼善事,不過我給你個機會。你放手,我就饒你一條命,不必跟著白馬寺陪葬。」
「不,我不放手。」她想也不想的堅決答道。「你為什麼要殺人?就為你高興嗎?人非螻蟻,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殺了一條人命,會有多少人難過,你可知道?」
「嘔——我的天老爺,你是打哪間尼姑庵出來的?少笑死人了,旁人難過干我屁事,大爺我只圖個爽快,有本事你殺了我,不然你就只有被殺的分兒。」他忽然將刀砍進古井上,凶狠道: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只會說教的臭女人!我要讓天老爺知道這天下間沒有一個好人!放手!你不放手,我就從你的手開始砍起!你說,要從左手還是右手?砍完了雙手再砍雙腳!我瞧你放不放手!」「不放!」她咬住已白透的唇。
「你不怕?」他的臉變得猙獰了。火煙味開始濃烈起來;哀嚎聲從寺內傳出,是人死前的慘叫,而那樣的慘叫讓他興奮到極點。
「我……」她喘了口氣,搖首。「我……我不怕。」她只怕雙手一斷,就拉不起這少年了。
「你怕,你怕極了,你怕你也會像寺內的和尚一樣。你的臉在告訴我,你怕了!還是不放?我砍掉你的雙手!」話才說完,乃就住她揮去。
不過是剎那間的事,古井裡的少年忽然借力躍了出來,左手猛然推開她。
刀落,及時滑過了她,卻砍斷了他左手的小拇指。
孫眾醒倒抽口氣,撲倒在地。
少年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冷冷的眼注視著山寨王。「我沒欠你了。你快滾。」他的臉流滿了血,左手動了動,血腥味從他的斷指散了出來。
方纔,他並未完全昏迷,只是無法動彈。沒有她及時拉住他,他恐怕會當場摔落井底而死,這是他欠她的情。
「你要殺盡其他和尚人不干我的事,但你不該傷我。」血一滴滴的滴下地,少年的雙眼聚凝了煞氣,陰陰冷冷的。
山寨頭子怔了怔,被嚇了一會,隨即舉刀欣向他的肩。少年踢起斧頭,連防備也沒有,在刀子嵌進自己肩頭的同時,斧頭直接劈裂了山寨頭子的身體,一分為二,飛散兩旁。
「不!」孫眾醒及時住嘴,喉口直冒穢物上來。
「怕什麼!他說的對,你不殺人,人就來殺你。你覺得嘔心嗎?那就去吐,去把你的善心吐出來,看看你的善心是不是能讓你活下去。」他瞪著她,臉上的血已分不清是誰的了。
她的眼裡流露出過度的驚駭及慌張,慘白的臉色像是就要昏厥過去。
他瞇起眼。「你為什麼要救我?你可以放開我的。」
「我……我……在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會救的……」
「即使我不是我?」
「是的……」
「該死的!」他怒道,氣憤自己。為何要問她。「還不快走!想活活被燒死在這?」
她掙扎的爬起,「燒死……是啊,寺裡還有人……」
「你想去救人?憑你?」愈想愈氣惱。她言下之意是任誰落得這般的情況,她都會義不容辭去救。
方纔,他還以為她是因為「他」才去救。這十三年來,誰曾這樣對待過他了?將性命完全拋了也要救他,可她卻只是一視同仁。是他,她救;不是他,她也救,她這樣的想法令他痛恨莫名。
「小心!」他忽叫,摔出斧頭,砍中一名向她奔來的山賊。
她抽了口氣,看著那山賊當場倒下。
「你要救人?你進去只會被殺。」
「我……」她答不出口,只恨身無功夫。
「我可以為你而救。」少年忽然答道。火舌已燃至後院,迅速覆蓋了先前倒下的山賊。他抓住她的纖細手腕,不亂斷指的血仍在流,淌在她的手腕上。他目光炯炯的凝視她蒼白過度的臉。
「他們的死活不干我的事,可是。我能為你而救寺內還活著的人,但那要有代價。」
「代價?」她的氣在喘,大眼瞪著他。
「是。我要你的命,不管何時何地,只要我開了口,你就得跟我走從此聽我的。」
她遲疑了下,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