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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站了半晌,不停思考,最後轉身走出城外,不刻意尋人,卻在一眼之中瞧見莫不飛仍站在原地。
「你還沒走?」
莫不飛看他走回,一臉驚訝,照實答道:
「我在等,瞧瞧那幫賊人會不會入城?」
龍不祥心裡微訝。難道這小子怕賊人入了城,再找到他下手,所以才在這裡候著嗎?不過萍水相逢,值得做這麼多嗎?
「你……真的沒有家累?」錯過這小子,是莊園的繡娘沒有福氣。
「沒有啊。」
「也沒有意中人?」
莫不飛雖奇怪他的問話,仍傻笑道:
「我住山上,沒有什麼黃花大閨女等著我,而且我姻緣在南嘛。」
是啊,他住山上,難怪跑得這麼快啊。龍不祥咬唇思量了一會兒,再抬頭溫和笑道:
「莫兄弟,反正我也朝天水莊那方向走,不如你先跟我回客棧,若是我同伴尚未歸來,你就跟我一塊結伴同行,也好有個伴,你說好不好?」
「好好,能結伴那是最好不過的了。」莫不飛喜道。
「那,就走吧。要往天水莊的唯一捷徑就是要走水路。」
「啊?走……走水路?等等,龍兄弟,你是說,是那種人跳下去,就會伸著雙手,最後連手臂也瞧不見,因為整個身子活活被水草纏死,連呼吸也沒有辦法地死在裡頭的那種……水路?」
龍不祥因他的形容而笑了。可見莫不飛非常認真地注視他,他只好收起笑,點點頭,回報相同的認真,答道:
「對,南方多湖多河,咱們就是要順著河乘舟,一路繼續南下,花不了一天工夫就可到達,也絕對不會讓你被水草纏死,你放心吧,莫兄弟。」
繡芙蓉2003年8月17日更新
「嘔!」
「嘔!」
「嘔!嘔!」高瘦的身子探出舟外,想要狂吐,一看見近在咫尺的水面,立刻又頭昏腦脹地縮回身,轉向龍不祥。
龍不祥嚇了一跳,怕他吐在自己懷裡,連忙把他的臉再推向河面,道:
「莫兄弟,你要吐,直接就吐,不要硬忍啊。」
「嘔——」莫不飛當真把先前在岸邊吃的包子悉數吐個盡光。「我好可憐……我真的太可憐了……」他哽泣道。
龍不祥附和地拍著他的背。「是啊是啊,我也沒料到你這個北方人連看到水都會想吐。」還好舟上只有他倆,不然可糗大了。
「我沒告訴你嗎?」莫不飛可憐兮兮地縮回身體,眼角一看見水光粼粼的河面,喉口又咕嚕咕嚕地作嘔起來。他趕緊閉起眼,把臉龐埋進龍不祥的肩頭。「借我靠一下。」他虛弱地說道。
龍不祥沒有應聲,僵硬著身子讓他休息。
「是我多管閒事……」龍不祥暗歎口氣。
「唔?」莫不飛微微張開眼,知道劃漿的舟夫在嘲笑他這個不識水性的沒用人,但仍然不敢瞧向河面,只能把目光放在龍不祥的手上。
他訝異地發現龍不祥在袖袍外的手掌意外的修長與細緻,長腿雖有衣袍罩著,但總覺好瘦弱。他不由自主地收回一些重量,怕壓壞這個蒼白的人兒,耳裡聽著龍不祥說道:
「其實我前幾天才送走一個義妹,她一直不知有個男人在愛慕她……這一送,要是她懂得珍惜,那我可就多了個妹婿。莫兄弟,我可曾告訴過你,我家中還有一個……嗯,該稱之義姐的姑娘?她是有點愛哭,不過人嬌小得緊,懂得吃苦耐勞,人又能持家務,」
「那你呢?」莫不飛打斷他的話。
「我?」
「你也有二十多了吧?怎麼沒聽你安排自己的姻緣?」
「我不就說我一生無姻緣了嗎?再者,我義姐義妹若有好姻綠,我有沒有,那倒是無所謂。」龍不祥笑道。
這麼纖細的男人兒,要真成親,老婆也要是能保護他才行,莫不飛憶起初見面時,的確微訝他蒼白的面容外好像缺了什麼一樣,引不起旁人第二眼的注目;
老實說,若只是在城內擦身而過,他也不見得會注意到。
「究竟是缺了什麼呢……」他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其實,龍不祥的面貌偏秀氣,但,卻是偏男孩兒的秀氣,應該在女人堆裡吃香啊……「還好是男的,不然一生未婚,那可不好了。」
龍不祥知道他又犯起自言自語的毛病,也不多說什麼。
小舟逐漸近岸,沿著岸而走,龍不祥微微推開莫不飛,瞇起眼看見岸上的男子牽著馬在等著。
「我的同伴來了。」他溫和地向莫不飛說道:「他八成晚我們一刻鐘,撲了個空便快馬先到這裡等我了。莫兄弟,咱們在這個鎮裡還有商事要談,恐怕要你自己繼續南行下去了。」
「這是當然。」莫不飛依依不捨地說。順著龍不祥的視線往岸上看去,看見一名高大綠袍的男子正沉著目光往這裡瞧來。
他搔搔耳,心裡是有點不捨這個新交的朋友啦。他一路由北往南,老實說,搭上他的多是姑娘而非男性,近齡又很順他眼的人幾乎沒有,這個龍不祥的脾氣極好,說話也不拐彎抹角,雖在第一眼裡沒有什麼感覺,但後來的相處卻讓他頗為舒適。
「多多保重了,莫兄弟。」龍不祥含蓄笑道。
是啊,他的笑容很客氣,但,一習慣他這種溫和的態度,也就不以為意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正合他的胃口。
莫不飛點點頭,瞧見龍不祥背過身去,他突喊道:
「龍兄弟,我可不認為你是什麼不祥之物,沒人一生就是不祥的,我是很喜歡你的,說不得你還是我的吉祥物呢。」
龍不祥訝然地回頭瞥他一眼,又露出溫和的笑朝他點點頭,隨即雙足一點,輕輕飛過短距離的河面,落在岸上。
他瞧見莫不飛傻笑地向他猛揮手,他微笑目送。
「鳴祥,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