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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壽點點頭,又看了陸飛騰一眼。
陸飛騰遲疑了下,掩去眼底的不屑之意,引著慕容遲往後院走去。
司徒壽目送他們,注意到靠近樹後有一位家僕原在掃地,在瞧見他們之後,拋下掃把,裝作不經意地跟在後頭。那家僕的身形看起來也是個硬底子的人,為什麼慕容遲會告訴她,陸府只是個百年的書香世家,幾乎沒有人懂武?
她的眼角觀到慕容實玉面有失落地瞧著他大哥的背影,無意間他對上她的視線,一時被嚇到,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未……未婚妻!大哥說的是真的?」慕容實玉忍不住問道。
「真的。」司徒壽坦承:「他說是真的。他不騙我,跟鳴祥一樣。」
他聞言呆了。大哥他……忽見她好奇地望著自己,心頭又忍不住跳了一下,往後退一步,撞到椅角,屁股跌坐在椅上。
司徒壽皺起眉,不用細觀他的神色,也知道他在怕她了。
「剛才……剛才你說你看見我的臉……你還是記起來了?」
他的聲音雖然平和,但她注意到他置於椅把上的手有些輕顫。
「是啊,我在夢裡老是看見一張臉,有血,一直看著我,我不知道是誰,直到瞧見你,才知道那張臉是慕容實玉。」
「有血?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作夢的?」他奇怪道。
「不到半個月前啊。」
不到半個月?那不正是他剛被碧玉山莊的人救回,而陸府聞訊來接他的時候嗎?那時她不知被大哥救到哪裡去了,原來,有血的臉,是指客棧那一夜,而非是很久很久之前……也對啊,大哥說她只憑氣味分人,不懂分辨人的臉,難怪她會說「看得見」自己的臉了。想到這裡,他全身一垮,緊繃的惰緒鬆了下來,整個人滑落椅下。
他瞧見司徒壽一直看著自己,不由得自覺狼狽,掙扎地爬起來,一跛一跛地走向廳外。
在她的注視下,他的腿跛行得更嚴重,他卻當作沒有注意到,自行坐在廳外的階梯上等著慕容遲。
未久,他忽覺身邊有人坐下。他側過臉,一楞,瞧見坐在他身邊的是司徒壽。
「坐在這裡可會弄髒的。」他有點譏諷道。
「這裡的味道真不好。」她突然說道。
原以為她在說他身上有異味,正要開口,忽而瞧見她的表情不像在說他。他「呀」了一聲,道:「味道不好,是因為這裡有死人,方才不是有人說了嗎?這裡剛有人死了,你聞了這麼多死人味兒,還不習慣嗎?」
「你死了,會有人難過。」司徒壽突然道。
慕容實玉嚇得差點魂飛。「你……你要殺我?」
「為什麼我要殺你?」
因為你是一個殺人鬼啊!就算是那晚她救了他,可是他目睹了她是如何殺人的。大哥跟二哥都沒有親眼瞧見,不知道她殺起人來有多狠,而他,卻見了兩次!
「不然你何必咒我死?」
「我沒有咒你死。」她皺眉道:「我只說,你死了,會有人難過。」
「我人好好的,怎會死?」
司徒壽心裡有些急,她與慕容遲說話時,不管她說什麼,他總會懂的,但與慕容實玉說話,好像是牛與馬在交談,難以溝通。
又是她的問題嗎?她心一急,有些急促地結巴:
「不是你死,是比方。家人會難過,所以我不殺。」
「啊?」
她想起慕容遲教她的方法,深深吸口氣,慢慢地說:
「我打比方,人死,會難過,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懂,所以,我不殺人,因為家人會難過。」
「你是說……你不會殺人,因為你怕他們的家人會難過?」
她點點頭,露出笑容來。「我也會,如果你們死。」
她的笑有些害臊,讓他一時之間看呆了。為什麼一個世間認定的罪人,笑起來會這樣的乾淨呢?因為她有上天賜與的美麗皮相嗎?他不懂,只呆呆地問道:
「就算我們死,你難過什麼?」
「因為我也是家人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聞言,猛然跳起來,瞪著她,想起大哥莫名其妙地當她是未婚妻!未婚妻啊!有沒有搞錯?情愛難動的大哥竟然會有這種未婚妻!
「我不承認!我才不會承認呢!慕容家只有慕容遲、慕容剛跟慕容實……啊,我還能不承認什麼?我都要姓陸了……對啊,以後我與大哥、二哥再無關係了……」原是激動地喊道,但說到最後,他已是喃喃自語了。
「可是,慕容遲說他是來接你的。」
「接我?你騙我的吧?」
她搖搖頭。「我不說謊話。」
是啊,好像沒聽過她說謊話。慕容實玉慢慢地坐下來,注意到她一直看著自己微跛的左腳,他說道:
「要瞧就瞧,愛喊我跛子就喊,反正我在陸家所受到的嘲諷比你還嚴重。」
「我沒有嘲諷。」她覺得這少年真怪。見他不信,她照實說道:「叫你跛子,是我記不住你的名字,而且,好認。」
「好認?」他呆了呆。他的跛,讓她好認?
她用力點點頭。「好認啊。我只能靠氣味辨你二哥;你跛,從外形上就可以認出來你走路的方式,所以很好認,不用靠味道。我認不出你的臉,那天下大雨,味道不好辨,我能追進樹林裡,是泥地上的腳印,有一個腳印極淺,也不像正常人的印子,到最後變一直線,表示有人拖行。進了林子,味道更難分,幸好,你不管走或是跑,都是一跛一跛的,所以閃電,看見你。」
慕容實玉的嘴差點合不攏來。原來自己當日得救,還是靠他的腳來救命,突然間,他想笑,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笑。
他默默地坐回她身邊,低聲說道:
「是我自己太介意嗎?大哥說,我的腿應是天生的,出娘胎就是如此,我七歲時大哥救我,我的腳已有萎縮之相,想要如常人一般行走或者如常人一樣擁有美麗的腿形,那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