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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不停地反覆著,連最微小的事情也忽然冒上心頭,難以忘懷。
最後,他想起他可以選擇仇恨,或者遺忘。
他曾經經歷過生死剎那,知道生命的可貴,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淡化了。
他用力地歎了口氣,又瞧他們還在繼續說著,便躺在舟裡,雙手枕在頭後,喃喃自語道:「過去、現在,未來。我忘了過去,現在我會開始快樂,然後未來我還是很快樂,我還是有家人。啊!說到底,我還真是一個聰明早熟的少年啊。」
尾聲
尾聲
漫天的黃紙飛舞,墳上的墓碑刻著逝去的人名。
默默地合掌了一會兒,司徒壽張開眼,瞧見身邊的鳳鳴祥一直在注視著她。
她露出略嫌天真的笑:「鳴祥。」
鳳鳴祥微微一笑,溫聲說道:「你跟余爺爺說些什麼?」
「我說,希望如果有來生,他再幫我取名字。」
鳳鳴祥聞言一楞,平凡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撇開,再轉回時有些濕意。「他一定會的。」
「鳴祥,我隨時都可以來找你嗎?」
「這是當然。就算我要離開天水莊,我也會想辦法通知你我的去處。」
「你要離開嗎?那余滄元呢?」
「從商的天水莊也算是他一手支撐起來的,他當然留在莊裡。」
司徒壽想了一下,道:「那,他不是很寂寞嗎?」
鳳鳴祥沒有想到她突然說出這句話,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還是不喜歡他,可是,我知道一個人獨處不好受。」
何時壽兒也開始為人著想了?她永遠做不到的事,慕容遲卻做到了。
「你忘了莊內還有繡娘跟小鵬嗎?」
「如果,他們也走了呢?」
鳳鳴祥微愕,沒有想到這一層。「這……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隨時都可以改,隨時都可以走,只是看他願不願意罷了。」
「喔……」司徒壽見慕容遲已在山丘下等她,便說:「鳴祥要保重,有難要找我,我保護你;就算我沒有武功,也會保護你。」
「嗯,你也要保重。」
「我會。我要跟慕容遲他們去做客,人多又累很吵,可是有點點好玩。上次有人瞧見我會武功,追著我比試,不用殺人也可以用武,劍在胸前卻不刺下,好怪,可是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中。很慢很慢,可是我會懂的。」
鳳鳴祥忍不住,忽地抱住她。「壽兒,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司徒壽點點頭,朝她笑一笑,便往慕容遲走去,慕容遲的身邊還有他的兄弟在等著,走下山丘時,瞧見在另頭等著的娃娃臉男子,從那人的身形看起來武功好高,她卻不再細看,忽往余滄元看去。
她目不轉睛地,邊走邊看著山丘上的余滄元;他也望著自己,連眼也不眨的。
「怎麼了?」一等她走到自己身邊,慕容遲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我在努力記余滄元的臉。」
「記他的臉?」
她點點頭,看著余滄元終於掉開視線,跟鳳鳴祥說話。
「我雖然還是沒有辦法分辨他的長相,可是我知道他一直很恨我,恨我記不住他這個要報仇的人的臉。他的恨、他的忿怒,我永遠也沒有辦法從他的臉上讀出來,所以,我只能努力記住他的臉。」
慕容遲聞言,微微地點點頭,握住她的右手,柔聲說道:
「記好了嗎?」
「嗯。」
「那,你可以開始選擇下一個白吃白喝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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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丘上,余滄元聽見慕容遲的兄弟在互喊些什麼,不由自主地瞥去,瞧見那少年撲上慕容剛的背,一行四人慢慢地、慢慢地,像烏龜一樣慢慢地走下去。
「滄元?」
余滄元瞪著司徒壽的背影。「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這種結果。」
「是嗎?」
「我原以為她就會這麼永遠待在天水莊裡,一輩子孤獨。」他的視線緩緩收回,看著眼前葬了十多年的墳,說道:「但是,就算她孤獨又怎麼樣?她永遠也不知道我爹有多疼她,為她付出了性命。我恨她,不只是我爹死在她手裡,我跟我爹素來不親,他長年離家跟在你義爹身邊,就算再有親情,我也不致會如此恨她。也許,我真正恨的是……我爹拋家棄子,到頭來滿腔的父愛全給了她!」恨她抱著那些不該屬於她的親情。
他的目光移下,落在天水莊上。從山丘上這個角度正好可以隱約看見司徒壽所居的樓閣。
「也許,上蒼也終於懲罰她,讓她瞭解感情之後卻跟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成親。」
「你真的這樣希望嗎?」鳳鳴祥溫聲說道。
余滄元又掉回視線,與她交會。良久,他才道:
「你認為慕容遲真的很老嗎?」
鳳鳴祥見他轉移話題,知他不願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知他就算沒有想像中的恨壽兒,他也不會明說。
她坦白道:「我對江湖事不熟,只希望他最多四十,可別再老了。」
余滄元的唇邊露出一個頗具玩味的笑,說道:
「江湖上的閒言閒語很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中雖有真實,卻讓人給加油添醋,弄得頁假難辨,假的變了真的,真的卻成了假,這就是江湖。慕容遲到底有多老,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全書完-
網上番外篇:
《一個男人的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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