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對那件case那麼有興趣,那就去吧!就像在幫人圓一場夢,同時也算是對自己的一項挑戰,不要留待以後再來後悔。」他分外語重心長地說。
蔣麗涵不滿地反譏:「你是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見不得我們母子倆感情好,想趁機拆散我們?我告訴你,我就是不讓他去,你能拿我怎麼樣?」
桐奕鈞冷笑一聲:「我是不能拿你怎麼樣,這個家雖然都是你在做主,但兒子也是我的,我總能發表自己的意見吧!兒子大了就該學著放手,不要老是巴著不放,不然兒子以後會恨你的。」
她神色遽變,咬牙說:「兒子會恨我什麼?你說呀!桐奕鈞,你到外頭找女人,我都沒講什麼話,現在反倒過來教訓我,究竟是誰該反省,你自己心知肚明。」
桐俊徹站在兩人之間勸道:「爸,媽,你們不要吵了!媽,其實爸說的也是我心裡的話,若是這次我推掉了,將來一定會後悔的,就讓我去吧!不要再試圖阻止我,算我求你好嗎?」
蔣飛涵一邊瞪著丈夫,一邊望著兒子哀求的臉,事已至此,她也挽回不了了
「要我答應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媽,什麼條件?」桐俊徹綻開笑容問道。
「等你工作完畢,我要你馬上和孟璐結婚,人家等你這麼多年,也該給人家一個交代吧!」
桐奕鈞嗤笑數聲:「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的作風跟你父親還真是如出一轍,連兒子的婚姻大事都要管。」他的冷言冷語又得到妻子的白眼。
桐俊徹皺著眉頭:「媽,我對孟璐的感情還沒有那麼深,要我娶她不是為難我嗎?」他從沒想過要娶她為妻,無關於他們認識時間的長短,而是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如何勉強得來?
「你們在一起也三年多了,孟家那邊一直在問我你什麼時候要娶人家進門,害媽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才好;孟璐人長得美,又能幹,絕對有助於你的事業,就這麼決定好了。」她又想代兒子做主了。
「媽,你不要自作主張,我和她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不管娶不娶她,我都一定要去海島。」
「你——」
桐奕鈞為兒子的勇氣暗暗叫好,連忙投給兒子個鼓勵的眼神。
「爸,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討論,我們到書房去談吧!媽,我和爸上樓去了。」關上書房的門,父子倆終於可以說些心底活。
這是間相當氣振卻又深富文藝氣息的書房,從牆上的畫作到古董傢俱,皆有它可觀的價值存在。
父子倆往牛皮沙發一坐,喝著女傭端來的烏龍茶,這才開始他們的討論。
「什麼時候要出發?預備待多久?」桐奕鈞先問道。
「我想搭下星期一的飛機,大概會停留三個月左右,如果進度正常的話,家裡的事就要爸多操心了。」
桐奕鈞笑笑:「這個家從來不需要我的意見,你媽一個人就弄得很好了,我只要在公司當我的副總裁就夠了。」
「爸——」
「不必多說了,我和你媽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二三十年來還不是這樣過了,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我們的事就順其自然吧!」桐奕鈞澀澀一笑,抽著煙斗,吞雲吐霧起來。
桐俊徹想問又開不了口,掙扎好久才說:「你跟媽——既然不相愛,為什麼要結婚?我知道我沒有權利問這些,但這也是給我一個警惕,我將來要娶的妻子絕對是我所愛的人,我不想和爸媽一樣,一輩子痛苦卻又分不開。」
「你說得對,俊徹,能和自己愛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是最幸福的,爸爸當年也曾經這麼想過,但是名和利蒙蔽了我的眼睛,滿腦子只想要成功、要飛黃騰達;其實,這些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是你外公看中我在建築方面的才華,只要我娶了你媽,便可以盡情去發揮自己的能力,不用擔心沒有金錢援助,所以我娶了——個不愛的女人。你爸是個窩囊的男人,靠裙帶關係才有今天的成就。」他自我解嘲地笑道。
「爸,當時你有喜歡的女人了嗎?」同樣身為男人,他不能說父親的決定是完全錯誤的,但他也不希望父母的關係始終處於惡劣的狀態中。
桐奕鈞抽了兩口煙,陷入沉思中,歎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她——當時已經是個有夫之婦了,我愛上的是一名有丈夫的年輕女人——唉!所以我才狠下心來,答應娶你媽,斷了再見她的念頭。』』他不勝唏噓,「過去的事別再說了,這次去海島可要好好表現,就算你得到美國華人地區最佳建築師獎,也別太過驕傲自大,有不懂的地方就多去請教前輩。」
桐俊徹點頭:「爸,這道理我懂。」
「那我就不再多說,你去辦你的事吧!」
桐俊徹輕聲關上門後,桐奕鈞才起身走到書桌旁,用隨身攜帶著的鑰匙打開一扇抽屜,取出一隻木盒。
裡頭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二十出頭,清純飄逸,有些拘謹地站在大樹下,穿著一身素色的套裝,笑得溫婉動人。
三十年了,他還是無法忘掉她。
七年前匆匆一瞥,發現她雖已四十多歲,但依稀還能找到年輕時的模樣,他彷彿回到過去的時光,少年時的熱情又在胸口燃起火花。
她的名字永遠烙在他心底——姚亞雯。
他歎了好長一口氣,才將既美麗又苦澀的回憶重新鎖進抽屜內。
就像關閉內心的想念。
卡波立廣場是由波城最高的兩棟大廈——普天壽和約翰·漢考克為主幹,再集合數家高級旅館而成,幾棟主體建築間都有室內天橋相連,串成一處超大型的購物天堂,裡頭有數千家商店和數家百貨公司,步道區也設有高級攤販,產品多屬中、高價位,想逛得三天三夜不合眼都行。
桐俊徹坐在地下樓的一家咖啡座內,態度有些不耐煩,太陽眼鏡後的眼睛半合,托著下巴打起盹。他知道孟璐有購物狂熱,每次來到這裡,沒買個過癮是不會甘心的,想來他是有得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