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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游的心安穩了,那種心口暖和的感覺不像是對姐姐或姐夫時的情感,也許正如姐姐所說,她是喜歡他的。
「你的心,會是我的嗎?」她半沉進夢裡,彷彿聽見一個遙遠的聲音在低喃:「不管是不是我的,我都不後悔當初做了那種事,在芸娘的遺體上動了手腳,起碼這一世你懂得感情、懂得喜怒哀樂了。」
當她聽見「芸娘」時,左眼皮忽然跳動了下,來不及感受心底深沉角落裡的慌,又聽見他自言自語的:
「瞧你,流了一臉汗,今年的老天爺存心不給窮苦人家生機,又是誰造了孽嗎……哎,我在胡說什麼,傳教士對天氣的異常另有一番科學見解呢。」
雖然是自說自話,聽起來卻像有兩個想法完全不同的人在自我掙扎。有時確實會覺得胤玄的體內好像有一對性子天差地遠的雙胞胎,不停地在互相侵佔對方的領域。
隔著一層薄薄的意識,想要開口,無親眼皮極重,他的聲音更遙遠了。
「很熱嗎?可別熱到昏頭了。」有帕子小心為她拭汗,隨即她聽見扇子「啪」地一聲打開,涼風輕輕拂面。
她滿足地歎了口氣,就此沉浸夢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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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眼濁了、髒了。」
「早料到了,那四個男人為情所困,不惜將天女拉下凡塵。」
「恢復不了了嗎?」
「難啊,神眼濁了,凡心也動了,還有他立下的毒咒,唉。他也真夠厲害,前世立下毒咒,今生又從鬼門關逃回來。不過,事不過三,再幾天就是天女之劫了。
誰在說話,她不知道,只見忽然之間,一名身穿戰袍的男子突然冒出來,拿著長劍擋在她面前,對住不知名的地方咆哮——
「滾!全給我滾!」
他貌相極為年輕,聲卻若洪鐘,連帶嚇得她花容失色。當他回過身,她瞧見他的神情之間像極胤玄面露哀傷時,明明長得不一樣啊……她想開口,腳底一打滑,像墜進無底深淵。等發現時,她已張開眼瞪著陌生的床頂。
她心跳如擂鼓,只覺渾身毛骨驚然,左眼皮跳個不停。想要爬起來,但胸腹之間壓住重物,她垂眸一看,一隻臂膀環住她腰際,順著手臂看到左邊,胤玄正側躺在她身邊,睡得正熟。
她張圓了眼,連忙搗著嘴。
一張床只躺著他倆,半開扇子隔在中間……顯然他一直幫她煽涼,一時累極才在旁睡著了。
這個推敲讓她的心跳慢慢地歸回原位了。她雖不太明白為何他沒有叫醒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睡時在馬車上,醒了卻在陌生的大床。唯一確定的是不能讓姐姐跟姐夫知道,要不然會鬧出軒然大波的。
「我不知道,他不小心,所以沒有關係。可是我現在醒了,男女是不能共睡一床的。」她忖思道,想要跨過他爬下床,無奈他的臂耪重得驚人,她也不敢移,怕一移就吵醒了他。
外頭的天色已暗,也不知是多晚了。若沒有回府,姐姐必定會擔心,可是……她偷偷再瞧他的睡顏。
他像睡得極熟,眉間不再動不動就打褶,神色也不會詭異得讓人覺得害怕,現在的睡顏像……像符合他的年紀般。
「希望姐姐不會著急才好。」她喃喃道。姐姐的貼身丫頭應該會早晚三藥,催促她喝下去的。
他的唇畔浮起淺淺的笑,隨即又斂起,誇張地攏起眉頭,夢囈道:
「好冷……」
「冷?」她也跟著皺眉。
雖已入夜,但仍帶有幾分白日的燥熱,她都熱得有些不舒服了,他卻會冷?她的掌心貼上他的額頭。
「沒有燒,怎麼會冷?」他的額明明還在流汗,流的也不是冷汗啊。雖是如此,她也沒有起懷疑,要拉起絲綢薄被替他蓋上。
他忽然又叫道:「好冷,我需要溫暖……」
「不冷不冷,我幫你蓋被。」
「蓋被還不夠,我需要人體的溫暖……」
「哽?」拈心奇怪他答腔答得這麼順,正要問他是不是醒了,他的五指一勾,扣住她的腰,往前一拉。
拈心吃了一驚,重心不穩地向他撲去。
「哎,不妙!」他發出慘叫,拉她拉得太用力,是如他預料倒在他的懷裡,但時機跟角度有誤,她柔軟的胸腹撞上他的臉,香氣直撲他的鼻間。
吃了個大豆腐,他笑道:「哎,好妙!不對,糟!」怕她一頭撞上床柱,托著她的背翻轉跌下地。
「咚」地一聲,保全她的臉,犧牲他的頭。
「你的頭……」
「腫了。」他苦笑。
她聞言,面露內疚,跪坐起來輕輕揉著他的後腦勺。
「很痛喔。」
「是很痛……」他微微的閃神,仍舊聞到她身上的體香。明明他抱她進屋時,她流了一身汗,怎會還有香氣呢?
他抬眼,瞧見她神色肅然地揉著他的後腦勺,衣領的盤扣在之前怕她睡得熱昏了,便未經她同意地解開。
今一小片白哲玉肌若隱若現的。他的喉口上下滾動著,黑眼珠子往左邊移。「你又在冒汗了。」她奇怪道。他額上的汗愈冒愈多,她趕緊用衣袖幫他拭去。
他忽然忍不住了,用力抱著她的腰,將臉龐埋進她小巧渾圓的胸脯間。
「你……你放開我啦!」她嚇一跳,才覺得他像少年一樣需要人憐愛心疼,後又發現他時常做出驚人之舉。
「別,讓我抱一下就好。」沙啞的聲音從她的衣襟裡傳出來。「我以前從不敢冒犯你……」
她皺起眉。「你奇怪。」他老愛抱著她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怎會不敢冒犯?
「我是說……我那個朋友獨孤玄到死都沒有摟過他姐姐一回。」
聽到獨孤玄的名字,她心裡隱隱約約有點排斥。每當他談到獨孤玄,語氣就老了很多,比金大夫還老,那讓她想起死了許久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