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到一旁去。」邵無擇道。其實,他大可帶子安先走,羅應淮和宋子堅應付這三個騙子已是綽綽有餘,但不給那胖子一點教訓,他憤恨難消,那該死的東西竟敢碰他的女人。
「我不要。」子安道,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宋子堅皺眉道:「子安!」
他的話還沒講完,那三人已衝了過來,手中還各拿一把大刀。宋子堅和羅應淮立刻上前一步,分站在邵無擇兩側,人群也自動空出一大塊區域,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邵無擇反射性地將子安推向身後,往前踏一大步,雙手放在身後。胡成保衝了過來,砍向邵無擇,邵無擇身子一側,手背摑向胡成保的臉頰,胡成保哀叫一聲,臉已紅腫。邵無擇速戰速決,抬腳踢中胡成保腰腹,抓住他的衣領,喊了一聲:「去!」
胡成保撞向牆壁,當他剛滑下壁面時,王斌和龍福也相繼被丟了過去,三人倒成一團。
群眾開始喊道:「什麼有天兵天將保護,都是騙人的。」一群人丟掉符咒,撿起散了一地的銀兩。
子安雙手叉腰,怒道:「你們還笑得出來!我在旁邊可是很擔心的。」
邵無擇翻翻白眼:「這種三流的角色,能傷我們什麼?」更何況,他們也沒笑。
「子安,你的話太侮辱人了。」宋子堅也道。
「我……被你們氣死了。」她跺腳,「懶得理你們。」說畢,就自個兒往前走去。
羅應淮笑道:「無擇,你的娘子生氣了,還不去追?」
邵無擇瞪了他一眼:「總有一天我會封住你的嘴。」
邵無擇走幾步就趕上了子安,拉著她往前走去。
羅應淮又開始發笑,宋子堅看了他一眼道:「小心有一天你會笑不出來。」羅應淮有時也真是太不正經了。
他聳肩道:「到時再想辦法囉!」
宋子堅聞言,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 ※ ※
邵無擇拉著子安在一間客棧前站定。
「這家『茗茶客棧』的茶甘醇清香,我們上去坐坐。」邵天擇道。
他們四人上樓品茶,預備喝完後就回府,因為太陽也快下山了。
這間客棧已是幾十年的老店。在這兒,只要你說得出茶的名稱,他們一定能奉上茶品,所以,這兒的客人大都是飲茶名士。當然,平民老百姓也常常來此。
子安他們正好坐在護欄旁,如此,可以看到樓下的街道和建築物,人來人往的,非常有趣。
子安捧起茶杯聞了一下,才淺嘗:「嗯,好香,真好喝,你們常來這兒嗎?」
「這陣子都在打仗,根本沒有時間來這兒。」宋子堅道。
他們身旁的人起身離桌,正好樓梯口來了四名大漢,他們就坐在子安身後的桌子。
這四人頭上也紮著紅巾,和街上賣符咒的人一模一樣的打扮,無庸置疑,他們也是白蓮教徒。
白蓮教成立的年代約在元順帝至元五年到至正九年(一三三九-一三四九)之間,倡言曰「彌勒降生,明王出世」。因元朝政府迫害漢人、南人,再加上僧徒驕橫,因此,漢人、南人紛紛入教,假佛教之名,行反元之實。
而所謂紅巾萬千的「紅巾」即白蓮教。紅巾之反元運動,大體而論,分為南北兩派,南派有徐壽輝、陳友諒、明玉珍等。北派紅巾則以白蓮教的創始人韓山童為主,郭子興和朱元璋也是紅巾,所以,朱元璋的部屬多是白蓮教徒,因此,洪都城內有很多紅巾士兵。
白蓮教假教愚民,其組織以教主為尊。教主多世襲,教主之下,有大小傳頭及會主諸名,各頭目分掌教旗,或管百人,或數百人。
子安品著茶,看向街道,正好瞧見斜對面的招牌——「百花樓」。那是一間青樓,不曉得銀紅是否就在那兒。
「這一帶你們都熟?」子安問。
「一清二楚。」羅應淮吹噓道,「沒有一家店我沒去過。」
「是嗎?」子安有些不相信。
「當然。」子安的懷疑讓羅應淮有受辱的感覺,「不信你可以問我。」
「噢!」子安點點頭,垂下眼瞼道,「那百花樓去過嗎?」
羅應淮「啊」的一聲,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宋子堅在心裡偷笑,終於說不出話了吧!這就是大嘴巴的壞處。
邵無擇斜了羅應淮一眼,眸中寫著——自作自受。活該!
「去過嗎?」子安追問。
羅應淮左右觀望,子安什麼不問,偏問這個,要他如何啟口?這時,他瞧見有名女子低頭拿著琵琶往樓上走來,他大大地鬆了口氣。
「有人來彈琵琶了,你一定沒聽過吧!」他趕緊轉移話題,一面還指著上樓的女子,聲調還不忘裝作驚訝狀。
子安回頭看著那名女子,暫時忘了自己方纔的問題。她看不清楚女子的臉,因為她始終低著頭,但感覺上很年輕。
女子在中央坐定就開始彈琵琶,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也沒抬頭。她彈的樂曲清清淡淡的像溪泉一般,感情投放得恰如其分,宛如夏日涼風,令人身心頓覺舒暢無比,和這茶館的氣氛倒是滿相配的。
一曲彈畢,眾人鼓掌,子安甜甜地笑著,看向邵無擇,臉上是欣羨的表情。
「她彈得真好,可惜我不會。」子安道。
邵無擇拍拍她的手,「你這樣就很好了。」他溫柔地道。他喜歡的是子安這個人,而不是其他的附加條件。
子安的臉又染上一抹紅暈,但他的話讓她很窩心。
宋子堅咧嘴而笑,他可以確定邵無擇會帶給子安幸福,他們倆老是旁若無人地表達彼此的感情。
而羅應淮當然也替邵無擇感到高興,他是該得到他的幸福,他相信子安會豐富邵無擇的生命,就像現在的琦玉之於蘇昊。
彈琵琶的女子走到他們這桌,拿出木盤。子安放了好多銀兩在上面,女子感激地看著子安,子安這才看清她的容貌。
她看起來大概只有十七歲,眼裡的脆弱是子安所熟悉的,但她給人的感覺很堅強,即使再困難也會挺直背脊,她令子安想起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