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多話、人云亦云,到現在謠言已經流傳成──
「我們破產準備出走?」睜大雙眼,他哭笑不得。
「是。」朱良川也莫可奈何地跟著搖頭。「姑爺,我們該怎麼做才能平息這些流言?小的很怕夫人聽見,會影響正在休養的身子。」
原本便不算輕的風寒加上接踵而來的事故對心理上的力『擊,不知多少年來沒有生過病的野日風至今仍擁「被」在床。身體上是好了很多,不過令人擔心的是精神提振不起。
「我……」才要開口,他忽然就白了白臉色。「你……良川,你先退下,我們待會再談。」
「姑爺?」
「快去!」他深吸口氣。「不許別人來吵我,我要一個人好好靜靜……」臉色此時白中已又泛出些許青綠。「退下!」
他一直努力撐到聽見門扉闔起後,才崩潰地倒面伏在案首,筆墨卷件隨著他的動作而揮亂,有些甚至掉落在地上。
如果有人現在看見,一定會被他好像在跟某種無形的力量掙扎和喃喃自語給駭著。
「不能……我不要走……我還不行走……風兒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一抹陰魂要暫居活人身上的最大期限僅僅一百八十日,過此期限者……
「我知道……」素來邪魅陰冷的眼,此刻非但一點都神氣不起來,而且是脆弱和某種不知名的痛楚。
他一直都知道……卻又一直都不去想知道……煎熬的意識中,他隱約看見一名白衫年輕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那是丹白,是這具軀體的真正主人!
「呵─-」他發出微微乾笑。「你……已經要來取回自己的身體了嗎?」遲早之事,但太快了!不……
丹白已經擺脫以往的單純稚氣,露出從前絕不會有的感慨複雜笑容。
我只是想,如果可以,不如就由野珀大哥繼續陪伴夫人一生吧!你好喜歡她,她應該也是喜歡你的,我似乎……不該介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永遠換位,讓我去待在「珀魂玉」裡頭……
「是啊廠喘過氣,他嘲弄地駁了回去。「別忘了,你還得帶『珀魂玉』回丹天谷復了你大哥的命令,如果我真做了一輩子的『丹白』,你就等著這塊『珀魂玉』被我親手砸掉吧!」一陣陣痛楚就像有什麼最細最密的東西在鞭打他所有的筋絡脈動,一下又一下,頓時讓他喘不過氣。
可走……可是你不是說一具軀體內不能承受兩個魂魄影響,輕則日久體虛氣弱、久病在床,重則還會影響到自己最親密的枕邊人嗎?
那抹屬於丹白的白衣靈體一見他難過的模樣,不禁急得團團轉。
「放心……身體終究會還……還你……」他努力保持最後一絲清醒。「抱歉?我力氣透支了,想休息……接下來你來……」話都還沒說完,這回連大聲叫喊都沒有,收在白衫衣襟下的。珀魂玉」顆顆珠圓玉潤,閃出一抹詭譎色彩,只一眨眼,原本不停抽搐痙擘的頎長身軀便靜止不動。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張略顯蒼白的俊美臉孔終於慢慢抬起。
丹白坐正了身子,很突兀地將雙手伸到自己眼前看著,好像懷念了很久末見,而那種驚喜交加的表情更家是個稚嫩的娃兒,丹白又伸伸雙腳站了起來。
「抱歉!姑爺,我非打擾你一下……姑爺?」去而復返的朱良川在不請自來又踏人書房後傻了眼。
只見案桌上一片凌亂,而姑爺……他為什麼要站著拚命側頭往身後下方看,還挪著手臂對自己的臀腿拍拍打打,看起來就像是在確定它們都還在?
朱良川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吶吶不成語。
「咦?」丹白也嚇了一跳,迅速回過頭來看見朱良川時,尷尬的暈色紅了耳根。「你……呃!有什麼事?」
「你──」他是丹白嗎?朱良川突然有種見到久未相逢的故人之感。明明姑爺跟自己朝夕相處,怎麼……「是這樣的,方才丫頭小春告訴我,說夫人一直這樣深居在睡房中不是辦法,近來餐食也是愈吃愈少,到今日早膳竟完全就不動著了。」 !
糟糕!那該怎麼辦?
丹白知道野日鳳近來因為水玉館的事型得心情、身體都不舒服,卻沒料到會至絕食的地步。
「也許姑爺該去勸勸夫人了。」朱良川這句提議在這段日子裡其實已經說了好幾回。
姑爺先前都認為該讓夫人花一段時間好好沉澱心情,不過現在看來,事情是不能再拖了。
* * *
忐忑不安,丹白瞪著睡房的門扉好一會兒,才在一陣輕輕的扣敲後,自行推門而人。
「夫人?」他等小春放下重新裝了滿滿一托盤膳食並退出房外後,才趨近床邊,看著那螓首朝裡邊側躺的身影。
想了想,他大著膽子撫了一下那散於被枕上的秀髮。
「怎麼了?我聽說你不吃東西,肚子不會餓嗎?」他問得很疑惑,也很簡單,又像自言自語。
那種單純的口吻,讓好一陣子不曾聽聞的野日風腦筋頓時空白了一下,無法遏止衝動地坐起身,用一雙瑩瑩水眸審視他。
「你……你是丹白吧?」她小心翼翼地問。
那種求證的神態讓丹白猛然想起──她可是唯「二」知道另一個「丹白」之事的人呢!
有些慌張起來,丹白忘了要勸她進食的重責大任,只想趕快轉身溜走。
豈料野日鳳動作更快,一把扯住他一邊衣袖,像只逮到小白兔的猛虎命令道:「你敢!不許動!」
嗚啊──丹白只敢在心中如此哀嚎,哭喪著表情乖乖地不敢動。
「嗯……」像是在檢視一塊水玉是否有所瑕疵,野日風踮起腳尖逼迫到丹白眼前「視察」他,好半晌後,才用極確定的口吻下判斷,「你是丹白,不是陸離。他人呢?」或者該問:「鬼」呢?
「他說要休息。」好乖!問一句,丹自便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