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低沉嚴謹的嗓音含有一絲激動與緊張。
端木野牽著翩翩的青蔥玉手,身旁跟著一直神秘地嘿嘿輕笑的斐騏,一起跨門而入。
江掌櫃任務完成,打了躬便離去。
在屋裡共有四人,顯然是銀姓夫妻帶著一雙子女住進「未厭居」來,因為他們一家子都長得相當神似——銀耕農頎長身材,面貌剛毅冷硬,除了鬢角染有白霜外,一點都不像年近五十的人;銀夫人風姿綽約、溫婉優雅,她的女兒銀蓮兒儼然是她的翻版,只不過臉上多了一點稚氣與頑皮之色;至於銀霽,丰采俊朗、年輕瀟灑,眉宇之間卻與其母的容貌相似。
若說在這屋內誰長得最像銀耕農,就屬端木野這個局外人了!
銀姓一家子顯然都注意到銀耕農與端木野的相貌氣勢如出一轍,所以,一家大小全都激動難耐地瞪著端木野瞧。
端木野眸中的精光閃了又閃,但俊臉上面無表情。「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就算他們面貌相似又怎麼樣,他的雙親早在他五歲那年接連去世了,所以才會被「璇璣門」門主帶到塞外去。
翩翩被這一屋子怪怪的氣氛給弄糊塗了,見端木大哥與他們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好奇怪喔!他們不像是來尋仇的,更不像是討債的,那他們到底找端木大哥做什麼?
她骨碌碌的眼珠子一溜,看見小師弟已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嘴裡吃著美味的糕點,神情相當愜意。
她猛然「咕嚕」嚥下一口垂涎的口水,急忙放開端木野的大手,衝到斐騏佔據的看戲良座,以「師嫂」的威儀瓜分他盤中的大半糕點。
整個屋內沉浸在一種沉默又激昂的尷尬中,最後,銀夫人終於忍不住站起來了。只見她美眸含著悲慟的水珠,柔弱的身軀彷彿難以置信地搖晃一下,然後輕喊一聲:「轍兒——」她奔到端木野昂藏的身軀前,悲喜交加地就要抱著他哭出釋然的淚水時——
端木野大步地往後一退。
銀夫人撲了個空,淚水便決堤般滑了下來,顫聲道:「轍兒,你不認識娘啊?」滿臉的悲慼痛苦。
「雪娘,你別嚇著了孩子。」銀耕農扶住向來體弱多病的她,擔心她情緒一下子起伏太大會受不了。「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跟孩子談。」銀耕農體貼地扶雪娘回椅子坐好。
「我不是你的轍兒,我的雙親早已在我五歲那年去世了。」端木野淡然地道。雖然他也渴望能有一對珍愛他的雙親,但他父親確實已死去,這是他從前一向尊敬的師父桑札告訴他的,就算桑札的所作所為實在陰險惡毒,可是,這種事桑札沒有必要騙他啊!所以,早一點讓充滿期望的一家子明白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他的聲明一說完,那一家四人驚喜地面面相覷,銀耕農安撫地拍拍銀夫人的玉手,沉聲道:「端木公子,你說你的雙親在你五歲那年便仙逝了,可是,我們的長子銀轍在他五歲那年也被人擄走了,請問你是怎麼知道父母仙逝的消息?」
其實,在銀耕農第一眼看到端木野時,他便萬分地肯定端木野就是他那失蹤二十三年的長子,但為了讓這傲然偉岸的孩子感到信服,所以,他打算一步一步慢慢來,不想逼急了這孩子。
「一個叫桑札的老人。」端木野不想再喊他師父了,省得污蔑了這個名詞。
銀耕農點頭,知道桑札就是這一年來弄得江湖中人個個人心惶惶的「璇璣門」門主。
「原來你是『璇璣門』的人。」由於他的客棧在全國各地都有據點,所以對江湖上流傳的小道消息特別靈通。
銀霽與銀蓮兒同時驚訝地睜大眼眸。
而銀夫人則是一頭霧水,溫柔地輕斥她丈夫一聲。「耕農,別說這些,你快告訴轍兒胎記跟金鎖片的事呀!」
銀耕農雖然對江湖上的門派沒有多大的好惡,但對「璇璣門」卻深惡痛絕,因為當時有可能就是桑札在半夜裡擄走他的孩子。
「請問端木公子身上有無從小就佩戴的金鎖片?上頭刻上『長命百歲』四個字。」銀耕農問道。
「沒有。」端木野直戴了當地道。
旁邊的斐騏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銀耕農與夫人對望一眼,眼中都充滿了疑問。
怎麼可能呢?莫非遺失了?
銀耕農沉吟一會兒,又問:「端木公子右肩上是否有一個心形胎記?凡是銀家人,身上都會有這麼一個胎記。」
端木野除了黝黑的瞳眸稍稍睜大外,並沒有回答銀耕農的問題。
倒是一旁的翩翩與斐騏,在享受完糕點後,便開心地吱吱喳喳討論起來。
「對!對!端木大哥肩上有胎記,有一次他在溪邊洗澡的時候,不小心被我『瞄』到的。」翩翩毫不害臊地道,她的神情看起來得意極了。
「是!是!師兄肩上有心形胎記的事我也知道。」斐騏說得眉飛色舞。倒是他對小師嫂沾沾自喜的模樣有些疑問。拜託!他們夫妻倆不是挺恩愛的嗎?她知道師兄身上每一道疤、每一顆痣都不足為奇,虧她還樂成這個模樣。
翩翩的美瞳立刻警覺地瞇起來,有些敵意地道:「小師弟,你怎麼會知道端木大哥有胎記的事?」口吻酸溜溜的。
連她都是假裝到溪邊裝水,才有機會目睹端木大哥光滑結實的裸體……呃——其實她只看到臂膀以上的部位,所以她才會對他肩上的胎記特別有印象。
「以前跟師兄一起洗澡時看見的。」斐騏沒發覺她怪怪的口氣。
由於塞外的水源稀少,再加上他幾乎是由大師兄一手帶大的——兩人差了十歲——所以,與大師兄一起洗澡並不奇怪。
「噢!」翩翩決定原諒他的「無心之過」。「那端木大哥為什麼不承認他肩上有胎記的事呢?」
斐騏正要大放厥辭時,被端木野不悅地一瞪,又乖乖地把話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