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有自知之明,她的性格並不討人喜歡,但是他那明顯的憎惡仍微微刺痛她的心,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只記得乾娘很疼愛她,其他人都很懼怕、討厭她,那些鎮民是為了乾娘才容忍她的存在。
這倒值得考慮!只要能擺脫這天殺的笨女人,他也許會考慮一下,讓她刮掉他的鬍子…
嬪兒見他沒有回答,知道他有一點心動了,於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扶他坐起來,把被子塞在他背後,讓他倚靠著,順便把一塊布墊在他的腿上。「你應該常常坐起來,這樣你的背才不會那麼痛。」
「閉嘴!」黑昊漠不悅地咕噥一句:「囉哩叭唆的!」
「好,我不說了。」嬪兒好脾氣地笑了笑,拿起剃刀開始在他臉上橫豎擺著,不確定該怎麼下手。「呃……黑公子,你想從哪裡開始刮?」其實,她是想問該怎麼刮。
黑昊漠丟給她不耐煩的一瞥。「你覺得我會想從哪邊開始刮?別問這種白癡問題,好嗎?」這個笨女神醫帶給他那麼多的折磨,如果她沒有醫治好他的腳,他發誓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宰了她,這將是他躺在床上這半年來,最令他振奮的事了!
嬪兒也覺得這個問題滿蠢的。她的目光落在手上的剃刀上,頻頻深呼吸,然後才鼓起勇氣裡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刮起他的鬍子來。
原以為他那濃密的大鬍子一定很粗硬,卻沒想到它就跟頭髮一樣柔軟。嬪兒先是緩慢地刮了一小塊區域,等到有點得心應手後,才放大膽地加快速度。嗯……嬪兒覺得還挺有趣的,沒有她想像中的困難。
黑昊漠戒備地看著她手上的動作,她第一次輕柔的碰觸,讓他不自禁地輕顫一下,等確定她似乎沒有割斷他脖子的打算後,他才放下警覺心地閉上眼睛,享受她的手指輕摸他臉頰的感覺。她刮乾淨他的面頰、下顎及任何長有鬍子的地方,她的手指柔柔的、涼涼的,讓他舒服得昏昏欲睡……
倏然——
「啊……你在幹什麼?」唐之菁站在門口,花容失色地嬌斥一聲。
她的突然出聲讓嬪兒的手一滑,在黑昊漠的下顎劃出了一道血痕,鮮血不斷地冒出來。「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嬪兒趕緊掏出手絹壓在他的傷口上,一下子手絹已染滿暗紅的血跡,使她澄澈的美眸霎時蒙上一層自責的淚霧。「對不起!黑公子。」
「原來你是不安好心眼,來這裡謀害昊漠的!」唐之菁用力抓起她纖細的手腕,另一隻手不問青紅皂白便甩了嬪兒一巴掌。「說!是誰派你來的?」
在嬪兒挨巴掌的同時,黑昊漠的眼眸閃了一下,但立即又恢復淡漠的神色。
嬪兒痛得淚珠都滾了下來,半張臉全麻掉了,但她沒有回答那凶女人的逼問,反而急忙向黑昊漠保證道:「黑公子,我是無心割傷你的,你放心,我一定會醫好你臉上的傷,絕不會害你留下疤痕的。」
黑昊漠翻翻白眼,「算了!」他拿起她的手絹繼續捂著傷口,心中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因為他心裡明白是唐之菁的聲音嚇到她,才使得自己的臉上多了一道傷痕。
唐之菁見這女人一點都沒把她放在眼裡,居然不回答她的問題,一向驕縱的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你敢不回答我的問題?!」她毫不留情地又打了她一巴掌,美麗的眼中冒出殘酷的火花。「我就覺得奇怪,哪有大夫像你這麼年輕的?原來你是意圖不軌啊!」
「我沒有,這位姑娘,你誤會了。」嬪兒痛苦地蹙起優雅的柳眉,當她一說話,臉頰就會傳來熱辣辣的痛楚。「事實上,是昊柔姑娘強行把我擄來的!我真的沒有傷害黑公子的意圖,請你先放開我的手。」
「她說得沒錯,是我把女神醫從臨波擄來醫治大哥的。」昊柔帶著兩名丫鬟走進房間,一邊指示丫鬟將香噴噴的美食放在圓桌上,一邊不甚愉悅地對唐之菁皺起俏鼻。「大姊,你先放開女神醫!別再隨便打人了,萬一你打傷了女神醫,誰來替大哥治療他的雙腿?」
昊柔向來對她同母異父的姊姊沒有好感,認為她本性自私殘忍,在大哥的腿沒有希望的時候,她根本不願踏入此地,但她一聽到大哥的腿有恢復的希望後,立即跑來這裡裝出一副關心的面孔,還真是虛偽啊!
「哼!」唐之菁瞪了多管閒事的昊柔一眼,才悻悻然地鬆開她的手,威脅道:「你以後要是再有這種危險的舉動,我不會對你善罷甘休的,女、神、醫。」
嬪兒用左手輕輕揉著另一隻手腕,眼神真誠地迎視唐之菁,柔聲道:「我身為一個大夫,怎麼可能會傷害黑公子呢?黑姑娘,請你相信我。」由於昊柔叫她大姊,使嬪兒誤以為她也姓黑。
「我不姓黑,以後叫我唐小姐。」唐之菁趾高氣揚地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轉身望向黑昊漠,那個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然後裝出嬌嗲的聲音說道:「昊漠,對不起,我最近忙著出任務,沒來這裡探望你,你可不要生之菁的氣啊!好不好?」
不論這位姑娘是不是姓黑,嬪兒都可以肯定地說:住在這裡的人都有暴力傾向!不然她來到這裡不到一天,怎麼就渾身是傷了?唉!她確定明天她的脖子、臉頰及手腕都會有瘀青,她沒被那不講理的唐小姐撕成碎片,全賴昊柔及時出面制止,如果要指望她的病人會幫她說話,那簡宜是癡心妄想!想到這兒,嬪兒不禁投給昊柔一個道謝的眼神。
昊柔回以一笑。「柳姑娘,你要不要去處理一下你受傷的部位?已經開始紅腫了。」她指了指嬪兒的臉頰。
「沒有關係。」嬪兒看一下黑昊漠與唐小姐臉上的神色,總覺得他們的感情不像兄妹那麼單純,好像摻有男女之情,她再度仔細地凝視黑昊漠臉上的傷痕,才赫然發覺自己浪費太多時間在空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