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佯裝不知情地走到溫泉邊洗手,以方便這兩隻自以為聰明的小老鼠躡手躡腳地溜走。
※ ※ ※
晨光微微亮起。
山林間繚繞著一層淡淡薄薄的嵐氣,冷冽的寒氣殘存在空氣中,使山中的清晨既清新又純靜。
忽而──
十數名青衣大漢宛若鬼魅般,寂然無聲地出現在易家的松屋前,他們井然有序地包圍住小木屋,其防守之嚴密,連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
原本在樹上啾啾叫個不停的小鳥似乎也感受到凝重的氣氛,紛紛噤聲躲藏起來。
「去把裡面的人抓出來。」為首的是一名年約六旬,生得瘦小乾癟、面目陰沉的老者。
「是。」
不久,兩名大漢把易大勇從屋裡一路拖了出來,至於兩個小女娃則氣憤不平地追在後頭。
「放開爹爹……」小彎撲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對他又咬又打。
「壞人!」小歡則認出他們的衣服,她猶豫地咬著手指頭,走到那名矮矮的老人家面前。「老伯伯,你可不可以先放開爹爹?」
魏元圭那陰鷙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暖意。「你就是那個身上突然有銀兩買東西吃的小丫頭嗎?」
小歡不解地偏著小腦袋看他。「老伯伯,小歡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耶!」他的話繞了好多圈圈喔!
「小歡,快過來,不要和他說話。」易大勇忍著膝蓋上傳來的劇痛,趴在地上叫她過來。
這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竟敢跑去和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江湖惡人講道理。易大勇著急地為她猛捏冷汗。
「好,爹爹。」小歡聽話地轉身要跑到父親身邊。
「慢著!」魏元圭快如閃電地揪住她的衣領,將她瘦小的身軀懸在半空中。「你的銀兩是從哪裡得來的?」
小歡的小臉頓時通紅了起來,她難過地拉住自己的領子,試著想要喘過氣來。「唔……」
「放開小歡!」小彎見到小歡被吊到半空中,激動地撲過來,但是,立刻被其中一名大漢反手劈到樹林深處,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小彎……」易大勇雙眼近赤地狂吼一聲,拖著雙腿要爬到小彎墜落的地方。
「不准動!」「青衣幫」的大漢冷酷地踩住易大勇的背部,不讓他前進。
易大勇的嘴角立即溢出了一口鮮血。「你們……究竟要做什麼……」他痛苦萬分地呻吟一聲後,便吊著白眼昏死過去了。
「爹爹……嗚……」小歡哭得唏哩嘩啦,短短的腿兒拚命地踢動。「嗚……快放開小歡……」
魏元圭單手威脅地掐住她的脖子。「快說,你的銀兩是從哪裡得來的?是不是一個穿白衣的人給你的?」
「嗚……你是壞人……」小歡又痛又怕,大顆大顆的淚珠在空中灑落下來。「小歡嗚……不告訴你……」
這時,隱匿在樹上的黑衣人交換了一個意外的眼神。看來他們跟蹤對人了。
「快說!」魏元圭咬牙切齒地低咒一聲,用力地搖晃她的身子。「你再不說,老夫就宰了你。」
在晃動間,一個繡工精細的錦袋從小歡的懷裡掉了出來。
一名青衣大漢馬上彎腰撿起那個錦袋,把它恭敬地遞給魏元圭。「堂主,是那小子的東西。」
在錦袋的右下角繡有一隻金色的短劍,只要是江湖中人都知道那是「金劍門」特有的圖案。
高踞在樹幹上的黑衣人見到了那只錦袋,身軀劇烈的震動了一下,本想立即衝下去問個清楚,但是,被另一名黑衣人無聲地阻止了。
繼續看下去!他以眼神告訴那名衝動的同伴。
「說!那個小子人在哪裡?」魏元圭緩緩收緊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不信這丫頭會頑固得連死都不怕。
「不……不說。」易小歡發出痛苦虛弱的嘶啞聲,小腳無力地平空亂踹。爹爹說任哥哥是好人,不能讓他被壞人抓走。
在他的緊掐下,小歡的面色愈來愈黑,出氣逐漸比入氣多,顯然快被他掐死了。
「住手!」
黑衣人怒喝一聲,再也按捺不住地從樹上飛射而出,他的金劍帶著冷煞寒光,漫空幻出無數劍影,自上而下直接朝魏元圭的頭頂罩落。
魏元圭下意識地鬆開手中的小女娃,有些措手不及地拔出彎刀迎向對方的長劍。
「噹!」魏元圭連退三步,右手傳來一陣酸麻,讓他差點滑掉手中的彎刀。「朱天雲,你這個只會偷襲人的鼠輩!」
「總比你欺負一個小女孩強吧?魏堂主。」百里常生率領著一群屬下慢條斯理地步出樹林。
他年約三十來歲,儀態瀟灑、風采翩翩,可惜他那清瘦爾雅的臉上此時卻沒有任何一絲笑意。
魏元圭瞧見來者是「金劍門」以足智多謀著稱的副門主,再加上朱天雲這年紀輕輕就武藝高強的「刑堂」堂主,他不禁開始感到膽寒。
平時若是單打獨鬥,他都沒把握可以打贏其中一人,更何況他們現在是一下子來了兩個人。
「退!」魏元圭一下令,「青衣幫」的幫眾便在瞬間逃得一個都不剩。
「懦夫!」朱天雲搖了搖頭,有魏元圭這種貪生怕死的上級,難怪「青衣幫」一直無法成氣候。
「天雲,快過來幫忙救人!」
※ ※ ※
經過一番急救後,小歡很快就醒來了。
「爹爹、小彎……」她一睜開紅腫的雙眼,目光就開始四處搜尋她的家人。
「他們沒事,小妹妹,你不用擔心。」百里常生朝她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你的家人只要好好休養一下,過兩天就能下床了。」
相較之下,她所受的傷是最輕微的,只有脖子瘀青而已。
「噢!」小歡勉強從他那拉拉雜雜的長篇大論中聽出了重點。「爹爹和小彎沒事。」
「小妹妹,這個錦袋是誰給你的?」朱天雲把錦袋放在她面前,那黝黑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焦急。
小歡突然警覺地瞄了他一眼,菱形小嘴閉得跟蚌殼一樣緊,似乎頗有一輩子都不開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