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印秋芙又給另一個人捉住了。
「放手,你放手!」她大叫。
余公子一火大,把她扛起來重重扔在地上。
「哇、唔!」右邊身子重重撞到地面,印秋芙痛得爬不起身,但還是掙扎著一步步往後挪。
「你愛叫,老子讓你叫。」余公子一巴掌摑過來。
印秋芙挨了一下,在地上滾了兩圈。
「小心啊!」穆天雲叫道。「快停下來,後頭是懸崖。」
印秋芙本來還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聽有懸崖,爬得更快,寧死也不受屈辱。
「喂!」穆天雲衝上前想救人。
「停下來,芙妹。」一記喝聲從天而降。
印秋芙茫然的神智似被注入一股清泉,霎時澄澈。
「雲哥?」她後退的腳步頓停。
匡雲西像天降神兵,一身怒火狂燃地落步於印秋芙身畔。
「芙妹。」他激動地抱起她。「你嚇死我了。」
「雲哥?」倚在他懷裡,鼻間嗅著熟悉安全的氣味,她吐出一口長氣,原先強撐著的堅持全死光了,雙腳抖得像棉花糖。
「小心!」他趕在她滑落地面前抱住她。「你……這是什麼?」瞧見她頰上的紅腫,他氣炸了。
印秋芙搖頭,累得半死,哪兒有力氣答話?
匡雲西咬牙瞪向四名登徒子。「是不是他們打你?」竟敢將她可愛的小臉折騰成這樣,他……他要吃人了!
印秋芙無力地頷首。
匡雲西輕輕放下她,轉向四名登徒子。
「說,是誰打的?」他要加一百倍還回去.
除了穆天雲外,其餘三人一步步往後退。玩得正高興的時候,怎記得是誰動的手,如今煞星降臨,一夥人才知大事不妙。
「不……不關我的事。」一人喊,其他兩人也跟著叫冤。
「我沒打,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一群膽小鬼,真是難看。匡雲西冷冷一笑。「沒人承認沒關係,我一起打。」雙拳連動,發出呼呼風聲,不必打在身上,光瞧那架式就知拳勁絕對重得足以打死人。
三名登徒子嚇呆了,頓時作鳥獸散。
匡雲西豈肯放過,雙腳一蹬,如蒼鷹搏兔撲向鄭公子。「先拿你開刀。」
「救命啊!」叫得比豬還難聽。
匡雲西從來服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既然對方只是摑了印秋芙幾巴掌,打腫她粉頰,他也不可以太過分,斷人四肢,或要人小命以償。
巴掌就要還巴掌,只是那力道……嗯哼,一定得夠勁。
「哇!」鄭公子受了一巴掌,滿口牙都給打掉了,估計下半輩子吃飯都得用吞的了。
「接下來是你。」匡雲西轉向余公子。
他都還沒動手,只把凌厲的眼神殺過去,余公子已嚇得尿褲子。
「孬種。」匡雲西怒啐一聲。生平最恨膽小怕事又愛欺負弱小之人,這巴掌摑得更重。
砰!余公子在地上滾了兩圈,鼻樑歪了、下巴脫臼,可能不只吃東西要出問題,連說話都成麻煩了。
另一邊,穆天雲看著匡雲西發飆,一身骨頭抖得快散了。
更慘的是,他的朋友楊公子還把罪過往他身上推。「大俠饒命,那位姑娘臉上的傷確實不是小人打的,是……是他。」他把手指向穆天雲。
穆天雲呆了,他們不是朋友嗎?為何這樣陷害他?
匡雲西緩緩轉望穆天雲,猙獰的神情更勝夜叉現世。
旁人欺負印秋芙他都沒這麼火,獨穆天雲,面對自己過去的未婚妻,認不出來也就罷了,還跟著一起動手動腳,不可饒恕。
他全身籠罩在一圈熾烈焰火中,步步進逼穆天雲,每一步都帶著致命的危險。
穆天雲想逃,卻發現自己雙腳軟得根本走不動。
面對致命威脅時的壓迫感就是如此恐怖嗎?那他得佩服那位小姑娘了,她在四個大男人的威逼下,不僅沒有崩潰,還能鼓起勇氣逃亡。
不若他……他幾乎想下跪求饒了。若非一點世家子弟的骨氣撐著,他一定會。
匡雲西越走越近。
穆天雲連瞧他一眼都不敢,閉上雙目,死心地等待折磨降臨。
但——
「不是他。」天外傳來一記救命聲響。「從頭到尾,那位公子都沒打我。」印秋芙掙扎著爬過來喊道。誰捉住她?誰打了她?誰對她動手動腳?她是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
而她很確定動粗的人中,不包含穆天雲。
匡雲西望了她一眼,呼吸一窒。
「站住,芙妹,別再走了。」她以為她在往前走,其實她是在往旁邊移,一寸寸接近死亡深淵。
「啊?」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右腳已一個踏空,身子失去平衡,往懸崖底下墜去。
「雲哥——」她尖叫。
「芙妹!」
「姑娘!」
匡雲西和穆天雲同時反應,朝著印秋芙豁身撲過去。
「快抓住我。」他們一起喊,兩隻手不約而同伸向她。
也許是天意使然,也許是命運捉弄,更也許是印秋芙心中早有定數。明明是來不及思考的情況,她卻硬生生在兩隻救援的手中,選擇了匡雲西,毫不猶豫地她捉住了他。
「雲哥,雲哥」….」她哭喊。
「別怕,我立刻拉你上來。」他功運右臂,開聲怒喝,將她整個人如旱地拔蔥般,拉了起來。
才剛脫險,印秋芙立刻撲進他懷中。「雲哥,嗚……」她滿腹委屈地哀泣著,緊緊摟住他。
「好了、好了,沒事了。」他無限愛憐地安慰她。
鄭公子和余公子、楊公子早偷偷溜走了,可這時刻誰還管他們呢?跑了就跑了吧,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算今天讓他們逃過一劫,以他們的個性,早晚會再惹事,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倒是穆天雲呆呆地站在崖邊,凝視那落空的手。
一直以來,他沒聽清楚印秋芙喊的「雲哥」二字,今朝乍然一聞,頓時勾起往昔回憶。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個小女孩老用這種嬌嬌軟軟、又微帶嗔意的口音叫他。
那時,他七歲、她三歲,小小娃兒一個,卻整日黏在他屁股後頭,一刻也捨不得與他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