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是西荻國的三皇子,如此高貴的身份讓印秋芙吃了一驚,但細想他的言行舉止,她只得到一個結論。「不管他是誰,最初為何接近我,我都相信,如今,他是真心愛著我。」
「你這麼確定?」
「當然。」她永遠忘不了在山上發生的奇跡,雙眼未癒的她,居然能清楚瞧見他眼底的珍視與溫柔。她相信這世間除了真愛,沒有任何東西會讓人擁有如此深情的眼眸。
「我勸你別太有把握。」雖然匡雲西警告過她,別胡言亂語傷害印秋芙,但為達目的,穆天嬌也不管了。「就我所知,他是早有未婚妻的。」
一句話打擊得印秋芙信心出現裂縫,她嬌顏頓白。「我不信。」
穆天嬌知道自己說中她的弱點了。「那就走著瞧吧!」她轉身,準備走了。
「那個人是誰?」印秋芙追前一步問。
「你說呢?」謊言要說得恰到好處,秘訣就是:凡事別說太多,以免穿幫。她推開門走了。
印秋芙卻定在門口,一步也無法移動。
* * *
匡雲西一走出印秋芙房門,秦冰立刻拉著他躲到長廊邊。
「三爺,這樣真的好嗎?」她一直不贊成隨便測試人家感情的真假。
「不然呢?」他緊張地扭絞雙手。「穆天嬌說了,不進行這場測試計劃,她就要去告官,為了芙妹的名節著想,也只好由她了。」
「你幾時會擔心名聲這種事了?」一個會在大軍出征前夕,不管眾人眼光,扛著繡架躲在後頭繡花的將軍,居然跟人家談起名譽問題,多可笑。
「就算我不在乎,芙妹也會在乎啊!」
「少來了。」秦冰早看透了他的想法。「分明是你對印小姐的感情沒把握,難得有人要幫你試,你就順水推舟干了,還說得這麼好聽!」
匡雲西臉上有著被猜中心事的尷尬。「那我就是沒把握嘛!一直以來都是我拚命迫著芙妹,纏她說話、黏著她出遊,她雖沒拒絕,但也沒多開心的樣子,我會不安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怎麼這麼蠢啊?」
「我好歹是你主子,你說話客氣點行嗎?」
「蠢就是蠢,有什麼不對?」秦冰比他更大聲。「印小姐總是個姑娘家,會害羞、矜持也是自然,難不成你要她像個花癡,卯足勁亂追男人?」
「當然不是,只不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既身為人,總難免不安、憂慮,我就是會擔心嘛,我也控制不住。」
「那你想怎麼樣?」
他居然臉紅了。
秦冰腦海裡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你該不會希望印小姐反過來追你吧?」
他竟然點頭了。
秦冰定定地望著他,好久好久,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天哪,三爺,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娘娘腔。」
「什麼叫娘娘腔?希望自己愛的人也同樣愛著自己,有什麼不對?」匡雲西給笑得惱羞成怒。
秦冰才不理他,只大聲取笑著。「娘娘腔、娘娘腔……」
「秦冰,你這鬼丫頭。」氣不過的匡雲西追打起她來。
一主一僕就這麼在長廊上玩起你逃我追的遊戲。
而這一切都落在追著穆天嬌出門的印秋芙眼中。
穆天嬌說匡雲西早有未婚妻,那個人是誰?會是秦冰嗎?
一直以來,安伯都要她小心秦冰,他說那丫頭與匡雲西有曖昧。但印秋芙始終不信,她對自己也對匡雲西有信心,他不是喜愛拈花惹草的男人。
可如今,看著他臉上暢快的笑,燦爛得就像正午時分的烈陽,她呆了。
他從未對她這麼笑過,他待她一直是小心翼翼、溫柔體貼。她以為那是愛,深深沉溺在他的柔情中。
她從未想過,他在她面前是否掩飾了真正的自己,試圖妝扮成一個完美的好情人?
直到此時此刻,發現他原來也可以笑得這麼真、這麼毫無保留,她整個人如遭電擊。
一個人會在什麼人面前盡卸心防,完全展露出自己的本性?不就是最親密的人嗎?她做不到的事,秦冰做到了,那她到底算什麼?
「芙妹?」匡雲西發現她,很快地捨了秦冰跑過來。「你跟那傢伙談完……咦?你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他小心翼翼,像是將她當成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般,撫上她血色盡失的頰。
又是這種溫柔有餘,親密不足的眼神。她的心好痛,這一生,她都沒辦法歡他敞開心懷,盡情地表現自己嗎?
「我沒事。」過分的珍視是一種疏離啊!她默默地揮開他的手。「我有些累了,先進去休息。」
「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她的神情太奇怪,他很擔心。
「我沒事,睡一下就好了。」強撐著不要崩潰,可是……好難。
「芙妹!」眼睜睜看著她走進房裡,似要拒他於千里之外。
當著他的面,她關上門,在門板闔起的剎那,淚水淹沒了她的眼。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相信他是那種卑劣的人,為了借得天雷幫的火藥而利用她,畢竟她也沒有那種價值。可是……他為什麼騙她說愛她?
明明他愛的是秦冰,不是她。
好羨慕,秦冰可以得到他那樣開懷的笑容,燦亮得一絲雜質也沒有;她也想要、她也想讓他露出那樣的笑容啊!
淚珠兒像斷線的珍珠滴滴落個不停,她疲軟地坐在門檻上,腦海中揮之下去的儘是匡雲西唇邊那抹無憂的笑。
它好美,該死地美到讓她心痛如絞。
雲哥——無聲的對著蒼天哭泣。她嫉妒秦冰,可是,……心裡對匡雲西卻沒有一絲恨意。 她只想……只想傾盡一切守護他那抹笑,可是她該怎麼做?
* * *
不對勁。
匡雲西知道有什麼事情出錯了,卻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曉得,印秋芙對他的態度變了。
「芙妹。」每回大雜院開宴會,她總是默默幫忙。她不負責掌廚,也不加入一起嬉鬧,安靜得像朵不起眼的小花,只在酒瓶子倒了、菜碗空了、有人醉倒的時候伸出援手,導正頹局,讓宴會平穩地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