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堇兒淚水盈眶地瞅著他們消失在街角,她演戲演得好累喔!
「師姐。」一直躲在旁邊看的小柱子叫住她。「你都聽到了?對不起,剛才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只好利用你。」她歉疚一笑。
小柱子不以為意地笑笑,「沒關係,可是這樣真的好嗎?為什麼不和他當面談談,也許會有轉機也不一定。」下山走了這麼一趟,似乎連他也比以前成熟許多。
「你怎麼突然幫他說話了?」她訝然笑問。
小柱子斜瞟向街的那一頭,「我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不然何必阻止你嫁給別人?如果師姐真的那麼喜歡他,何不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搖搖頭,笑得淒愴,「我已經決定了,什麼都別再
說了。」就算回頭也注定以傷心做收尾,再回頭已無意義了。
***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一曲彈畢,斷雲已淚盈於睫、滿心酸楚,整個人籠罩在憂傷的淒迷中,心亂如麻,不勝愁苦之際,突然瞥見門口佇立了一道人影。
「逸郎?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綻出柔情萬縷的笑意起身相迎。
他卻是兩眼燃火地直直瞅著她,那神情就像頭發怒的獅子。
「為什麼不告訴我?斷雲,為什麼?!」他聲音嘶啞的朝霍地白了臉的心上人咆哮。
斷雲面如死灰地震退一步,訥訥問道:「你……都知道了?是嬤嬤!告訴你的?」他終究還是知道了。
「盧大人的公子即將迎娶名妓斷雲姑娘的消息,早已傳遍街頭巷尾了,而我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斷雲,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粘逸翬抓住她的肩頭,使勁地搖晃,聲嘶力竭地吼道。
她的心在剎那間碎了一地,「逸郎,原諒我,我……完全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最心愛的女人就要嫁給別人了,這叫為了我好?我不准,誰也休想把你從我手中搶走,即使要我跟全天下的人作對,我也不會放開你,你聽清楚了沒有?」他把她接得好緊,生怕一鬆手她就會像鳥兒般從手中飛走了。
斷雲哭得柔腸寸斷,瑩瑩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盡數揉在他的胸襟上。
「逸郎、逸郎,我也不想離開你,我也想跟你白頭到老,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可是,世事並不能全然在我們掌握之中,我不想為了我牽連到無辜的人。」
「那麼你就捨得放棄我們曾有過的山盟海誓?」他急怒攻心地喝問。
她的淚無止盡地滑下玉頰,「捨不得又如何?知府女人昨天已經來下過聘了,三天後花轎會準時上門,到時要是新娘子不見了,『玉樓春』便是頭一個遭殃,我不能光為自己著想。」
「我去跟嬤嬤談,盧家付多少聘金,我比他多一倍,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他心意已決地就要到前面找舒嬤嬤談判。
斷雲失聲驚叫:「不,逸郎,沒有用的,你就是付再多的銀子也沒有用。他是官,我們是民,要是惹惱了他們,恐怕連你都不會放過。」
「我不怕,我可以什麼都不要,這輩子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他那無比深情的凝眸讓斷雲又是感動又是悲痛,想自己一生愁苦,從沒人如此真心真意地對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今生的摯愛,卻又將被活活地拆散,莫非她這輩子就必須像具行屍走肉般過下去嗎?
「逸郎,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很滿足了。」她柔情似水地偎在他胸前,品嚐這最後一刻相處的時光。
粘逸翬心中大慟,「不!不夠!永遠都不夠,我們還要一起攜手到老,到死都不分開,失去你,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不要這麼說。」她纖指輕堵住他的嘴,強抑住滿腔的酸澀,「大丈夫何患無妻,你又何苦為了斷雲這微不足道的青樓女子說出這種話,那豈不是存心折煞我了嗎?逸郎,你還是忘了我吧!」
他眼眶閃爍著淚光,「你要我如何忘記我們之間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斷雲,我只是個平凡的男人不是神,所以我決定放手一搏,要我眼睜睜看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我辦不到。」
「逸郎!」
「不要再勸我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不論生與死,你都願意跟著我嗎?」粘逸翬眼神堅定地瞅著她。
斷雲淚眼模糊地笑看他豪邁英氣的臉龐,「我願意、我願意,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願意永遠跟著你。」
「斷雲……」他俯下頭封住那微抖的紅唇,心醉神馳地吻住她。
「啪……」赫然間響起一串清脆的掌聲,使他們猝地分開來。
「好感人呀!連我聽了都忍不住快哭出來了。」是個尖嫩清揚的女子嗓音。
兩人異口同聲叫道:「堇兒?!」
斷雲微赧著粉臉,開心地嗔罵道:「堇兒,你在哪裡,還不快點進來?真是頑皮,居然躲在外頭偷看。」
邵堇兒仍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笑呵呵道:「人家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談情說愛嘛!粘大哥,你真的那麼愛斷雲姐,為了她就是傾家蕩產,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不錯,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失去了斷雲,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她了。」他一臉無怨無悔地和斷雲四目盈盈相望,眼中容不下第三者。
「好,我最欣賞的就是像粘大哥這樣感情專一的男人,這個忙我幫定了。」邵堇兒口氣恁是不小,簡潔有力地允諾。
粘逸翬大喜過望,「你要怎麼幫?」
「我現在要進去了,記住不要太驚訝,要是嚇死了我可是不償命的。」她促狹地取笑道。
在兩人還沒想通她話中的含意時,房門被人推開來,一位擁有和斷雲一模一樣臉孔的女子跨進屋來,只不過身上少了份貞靜的氣質,但光憑臉蛋實在很難讓人分辨出來,莫怪乎粘逸翬和斷雲登時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