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七百多歲的新娘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1 頁

 

  「你別把話題扯開,原來你也知道納真的箭術絕佳,但你恐怕並不知道他的家世、智謀、手腕、戰功等等,也都是排在蒙軍前幾名的吧?最重要的是,打從我開始聽到他南征北討起,就沒有聽說過他麾下的一兵一卒,會在爭戰中半途離開,更別提是倫哥所形容的『荒落而逃』和『做鳥獸散』了。」

  「凡事總有例外的時候嘛,不是嗎?」

  「別人還有可能,但納真會這樣做的可能性卻微乎其微,除了一旦戰起,就會戰到全勝,或戰到全死為止的特性以外,他的軍隊還有另一項為人所敬重的原則,你知道是什麼嗎?」

  若非全勝,就是全死,好可怕的帶兵方式,但以前她對於蒙軍的故事會情有獨鍾,不也正是心儀於他們的驍勇善戰嗎?「什麼?」

  「他從來不對婦孺下手,說如果那樣做,就是有辱先祖之名。」

  這倒是說到了仙齡好奇已久的一個問題。「他的先祖是誰?」

  「曾經被成吉思汗誇獎,說他:『急追眾敵,擄獲戰利品,叫馬鬃上升出太陽,叫馬尾上吐入雲霧,使敵人戰馬迷途,使我軍平安凱旋。』的人是誰?」桑兒卻反問她道。

  仙齡對這首歌有印象,那是……是蒙古黃金史中的一段記載,描述成吉思可汗在打贏一場仗後,如何稱讚他的六位將軍。

  剛剛桑兒吟唱的是他對於——老天!「納真的先祖是木合黎。」

  「現在你還會說自己對於納真一無所知了嗎?」桑兒微笑著問。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讓趙家人談起來膽寒色變,聽桑兒描述,卻又仁義兼備的納真,竟然會是爸爸生前最推崇的蒙古英雄之一——木合黎的後代。

  ☆☆☆

  「朵奔,也客敦呢?」納真一邊讓貼身侍從為他換上家居的袍服,一邊問道。

  「元帥,十六爺他——」

  「自己家裡,還叫什麼元不元帥的,」納真本來嚴峻的表情,為此鬆開笑道:「我看你這些日子以來,也著實累壞了。」

  「是,少爺,十六爺他……還沒起床呢。」

  納真接過衣帶來繫上說,「還沒起床?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沒起床?」

  每次一談起這個異母弟弟,納真就備感苦惱,平日統帥十萬大軍,游刃有餘,馳騁疆場時,更是虎虎生風,獨獨對於這個小他還不到一個月的弟弟,是勸也不聽,管也不對。

  他的先祖木合黎在當年鐵木真被各部族於斡難河的河源擁戴成為「海內的皇帝」,即成吉思可汗後,大封功臣時,與功勞最大的孛斡兒一起被封為世襲的千戶,同時也被任命為統率大軍的萬戶。

  十二年後,成吉思可汗在西征西夏與花刺子模以前,又先在丁丑年的八月,把對付金國的戰爭,交給木合黎全權負責,並封木合黎為「國王」,那也是成吉思可汗一生當中,唯一封過任何人為「王」的一次。

  在封木合黎為國王的同時,成吉思可汗並賜他以全印和相同於可汗自己所用的「九旌白旗」,至今那面中心有一個黑月亮,桿上並綴著九個牛尾的白旗,猶是他們家族的珍寶。

  另外成吉思可汗又拜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都行省和太師」,拔了十個「提控」的兵力交給木合黎。

  木合黎受到如此恩遇,加上本身即具帥才的資質,頗得麾下諸將領的合作,所以從受封為國王起,到癸未年三月病死為止,前後五年半的時間,替對他信任、給他厚恩,因而增強了他的自信,並激發起他圖報的忠心與熱忱的成吉思可汗連續拿下了六十來個城池,也收服了許多投降於蒙古和他們稱為「權皇帝」,即「代理皇帝」的木合黎的契丹人,乃至於漢人。

  望著納真陷入沉思的表情,跟在他身邊已近二十年的朵奔知道他一定又緬懷起那位在漢人心中,地位早已與成吉思可汗不相上下的木合黎來了。

  但他可不真是值得緬懷與景仰的嗎?俗語說:「打仗打將」,更何況木合黎是位千古難得一見的將帥,他一死,在華北的蒙古軍頓失領導,雖然有少爺的祖父孛魯,即木合黎的兒子繼位為國王,但漢化頗深的他,卻是位翩翩美公子,而不是個能征善戰的赳赳勇士。

  等到孛魯病死,「國王」位置由當時才十八歲的塔思繼承後,他就已經只是個國王,而不再是全華北的統帥了。

  這種一代不如一代的表現,自然不是一直以身為木合黎一族後代為榮的子民們所樂於見到,但卻又是無力改變。

  直到稱塔思為伯父的納真出生為止,才終於扭轉了這種頹勢。

  他雖然不是出自長房,在全族兄弟中,排行也在十五,而且母親還是即便深受丈夫寵愛,卻備受其他妻妾排擠的漢族女子;可是靠著本身過人的機智、膽識、戰技和勇氣,納真依然成為幾乎不輸於曾祖木合黎的少年英雄。

  令愛他、敬他的族人覺得尤其驕傲的是,去年他受忽必烈可汗封為與當年木合黎同名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時,行年方才二十七,真可謂前程似錦,聲名如日中天。

  然而樹大招風,眼見他的威望一路向上攀升,眼紅嫉妒,乃至於惡意中傷者,自然也不在少數,但從六歲稚齡開始,就跟在當年十歲的他身旁的朵奔知道,最令納真困擾的心事,向來就出於帳內,而非營外。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老是要兄長為他出面處理善後的也客敦,尤其是其中之最。

  「少爺,要我去叫醒他嗎?」朵奔恨不能多為主子分憂解勞的問道。

  「不用了,他自己不想起來,你去叫,豈非自討沒趣,說不得,還會平白無故的挨頓打,我的人,可沒有讓他拿去當出氣筒的道理。」

  「您都知道?」

  「知道他喜歡對自家人耍脾氣、充硬漢?」納真撇撇唇說:「當然知道。」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