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沒有?超低溫特報!超低溫就是溫度超級低,你們這把年紀的老骨頭一凍之後,三天內無法解凍的超寒冷天氣,懂沒?」難怪他差點爬不上來,差點冷死在樓梯間。
「你送的蠶絲被,我們拿出來用了,很暖和,沒問題。」
「什麼沒問題!暖氣內部都爛成粉末狀,還沒問題!」袁七英嗤之以鼻,不屑的眼睛突然瞠大,「等一下、等一下!陳老頭,我有沒有聽錯?你意思是說我不知幾百年前買給你們的被子,你們兩個老傢伙囤積到今天才拿出來用?」
「這些年多虧了你照料我們兩位老人家的日常起居,老是給你添麻煩。這回暖氣機的錢,你可不要又不收了。」陳老先生答非所問地大打太極,態度從容不迫地低頭,從口袋裡小心掏出一疊錢,塞給火氣漸大的小伙子。「阿英,這些……」
「錢給我拿一邊去,省得我被你們這對活寶氣死!」總算安裝好新暖氣機,袁七英逐一測試功能,奮力按遙控器洩恨。
就知道他們兩個除了騙他,別無像樣好本領。幸好他神機妙算,太瞭解兩隻老傢伙,今天提早休息扛了台暖氣回來。要是他像平常十一、二點才搞完那堆破車,回到家可能直接收屍了!
真是!活到這把歲數,還不懂得愛惜自己,老要他操煩!
「阿英啊,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上醫院縫合傷口?」看到小伙子對著遙控器唸唸有詞,他安裝暖氣時不慎撞傷的血口又滴出血來,陳老先生拿著面紙盒跟前跟後,溫言相勸:「如何?還是去一趟吧。」
「你遮住電燈了,過去一點啦!」袁七英將他掃到邊邊。「下次不要再騙我,被你們這兩個老的氣死!這筆帳我會記下,下次再騙我被我知道,你們就慘了……好了!哇咧,十點半了,好冷!冷斃了!我要趕快回去泡個熱水澡!」
「你額頭上的傷口不去處理嗎?你考慮一下,傷口感染了可就不好。」陳老先生叮嚀著,不放心地尾隨冷得蹦蹦跳跳的大男生,緩步轉出主臥室。
「這點傷熱水沖沖就沒事,我哪像你跟老太婆。我年輕體壯,自愈能力強得很。」蹲在玄關套短靴,袁七英皺了皺掛綵的眉頭,回頭一瞥主臥室,沒好氣道:
「你家賊老太婆鼾聲雷動,搞不懂你這輩子怎麼熬過來……想當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也不用這麼委屈啊……錢給我拿回去,別以為我沒看到就不知道你把錢偷塞進工具箱。好啦,閃人了,門記得上鎖,瓦斯要關,早點睡!」
三步並作一步,冷得不斷摩拳擦掌,袁七英一口氣從二樓陳老先生家,衝上五樓住處。抖著手打開大門,邊脫鞋,邊單腳蹦跳進門。
嗅到屋子裡瀰漫的飯菜香,他納悶抬起頭,一望,整個人呆掉——
「你回來了,我在廚房。」炒菜炒昏頭的女生,聽到開門聲,直覺地招呼著。
袁七英很確定,這不是他家。
他家空曠得很舒服,沒有這麼多可怕的花花草草。再說,他是獨居的單身漢,雖然空氣中的飯菜香讓他食指大動,可惜他沒有跟女人同居的習慣。
不過還好,這間夢幻到讓他很想一死了之的屋子,不是他家。
「抱歉,我走錯間了。打擾,再見!」袁七英迅速轉身走人。
「再見,請慢走……」掉入時光隧道,點點滴滴回憶著與姐妹淘同居的美好往昔,寇冰樹神遊太虛的注意力被粗魯的關門聲驚回。
咦?剛剛那位好像不是小秀,他是……七英先生!
寇冰樹抓著鏟子,從廚房追了出來,才追到客廳,袁七英已撞開大門,氣急敗壞地衝進來。
一進一出的男女匆忙間打照面,同時停步,俱都一愣!
「喂!這裡是我家耶!」袁七英率先反應過來,「我家耶!」
今天的遭遇太複雜,不是腦筋鈍鈍如自己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寇冰樹很有自知之明。有苦說不出,她只能緊握菜鏟,怯怯道:
「歡……歡迎你回來。」
「廢話!」袁七英不可思議地爆出大吼,「你想半天,只有這句話對我說啊!這是我家,我家耶!」被入目的花海與重重白紗逼到精神崩潰,他頭暈目眩,不知今夕是何夕,「你是海蟑螂想竊佔我的房子嗎?我辛苦建立的家,不能回來啊?」
「可、可以……」
「可以你幹嘛歡迎我回來啊!這句話是我的權利,我是屋主耶!」甩下工具箱,他殺氣騰騰地衝進客廳,一看,頭更暈了。「這……這些噁心的花邊,這……這種亂上加亂的亂來手法,八成是老女人幹的好事!樹兒……你……你跟我有仇嗎?你幹嘛跟老女人狼狽為奸啊!」帶傷的鼻頭一皺!「那又什麼鬼味道啊?」
「啊!」被轟得七葷八素,寇冰樹記起爐火未關,一跳,趕緊跑回廚房。
「喂!喂喂!我還沒發火完,這是我家耶!你要到處亂跑之前,先知會我一聲 嘛!你這女人家怎麼這樣……」袁七英不甘不願地追了過去,「你在幹嘛啦!」
「我在煮消夜。」將和水的太白粉倒入鍋裡,輕輕勾芡,寇冰樹被身後的怒眼瞪得寒毛直豎。
「七英先生,你要不要吃完消夜再……再說呢?」
「你有沒有搞錯?我在火大耶!而且這裡是我家,我家耶!應該是我招呼你才對!」廚房的溫暖、撲鼻而來的食物香味,都讓飢寒交迫的傻大個,火氣去得比來時更快。「你下回反客為主,要先跟我打聲招呼嘛,你這樣我這屋主很難堪耶。」他抱怨連連。
「對不起……那你要不要先吃消夜呢?」
「那你煮什麼……我今天不要吃醬油飯哦。」湊到她身側,探頭探腦。
「不是醬油飯,是海鮮燴面。」見他心情大好,寇冰樹也輕鬆起來,「聽說都是七英先生喜歡的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