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吠個屁!你們有資格吠嗎?我那天發高燒到三十九度,你們還逼我縱走、攻頂兼架繩,我當然手軟!那種情況誰不手軟啊!啊?冬天耶!零下五度的寒冬耶!在海拔超過二千三百公尺的深山,缺氧的狀況下!你們有沒有一點人性!」
「什麼人性?我們沒有啦!有就不會跟你這沒人性的東西結拜了!」五猿被不懂事的小猿氣得蹦蹦跳。「忘恩負義的東西!你有沒有常識,有沒有聽過『以毒攻毒』啊?要不是為你好,我們幹嘛繞遠路,還特地挑選最艱險偏僻的獸徑縱走,啊?我們跋山涉水,把一個小時可以抵達的路程,鑽成三個小時,只為了把你體內的毒素操出來,你懂不懂得我們的一片心意啊!啊?」
「你……你們……」跟畜牲為伍多年,他夾縫中求生存,居然活下來了。「樹兒,別理這些強詞奪理的廢材!」袁七英氣到欲辯乏力,把寇冰樹被扳開的面容轉向自己,一臉嚴肅與正經,他繼續交代道:
「那個小瀑布有伏流,水流湍急,衝力強,你游過來的時候,覺得支持不住就不要硬撐,喊一聲,我下去背你上來。」
「你莫名其妙,管樹兒要怎麼撐!」把寇冰樹變形的臉從袁七英掌下奪回來。
「樹兒,你愛怎麼撐就撐,盡量硬撐!我們挺你到底!」
那……能不能先放開她的臉……好痛哦……
隱約瞧出一絲端倪的某猿,搭著ど猿冷冷一笑。「你今天很反常,姓袁的七英,你是哪根蔥姜蒜,憑什麼一直對樹兒疲勞轟炸!」
袁七英沒了耐性,衝口挑釁道:「她是我未來老婆,不行啊?你們有意見哪?」
鬧烘烘的濁水溪,一片死寂。一分鐘之後,五聲震天的咆哮同時爆開
「姓袁的!有種你再說一遍!」
「我怕你們啊!」袁七英猖狂的態度不知收斂,一不做二不休地叫囂:「我和樹兒預定二月底結婚,你們是招待,不敢來的是歪種!要殺要剮,隨便啦!怎樣!」
山雨欲來的濁水溪,再度一片死寂。兩分鐘之後,」記遲鈍的驚呼飄起——
「咦?二月底!真、真的嗎?」
正欲互開殺戒的六猿一頓,低眸上致瞪向正中央的迷糊準新娘。
寇冰樹臉上的驚訝轉為驚懼,不懂自己為何突然成為目光焦點,直覺地躲到近來混得頗熟的ど猿身後。此舉,無疑助長了ど猿囂張不可一世的氣焰,並間接證實他剛剛並非假藉起乩,胡亂轉述沒人聽得懂的神話。
深覺不受尊重、倫常已喪的眾怒一發不可收拾,瞬間核爆!
「哈哈……哈……哈……哈哈……」
六對暴凸的怒眸,陰鬱地向笑聲來源緩緩溜去。
只見「猿家班」老大展力齊像戲棚下的觀眾甲,蹲在溪畔啃蘋果,不是很盡心盡力壓抑他可恥的笑聲,顯然樂在其中。
力齊這白癡……被蒙在鼓裡不爽到頂點,五猿陰沉作結——
知——道——這——件——事!欠——電!
拳頭握到會抖,五猿拖著態度囂張的ど猿,轉身,怒氣沖沖地朝笑容僵硬的猿老大快步殺去。
悠悠的濁水溪畔,刮起一道腥風血雨……
☆☆☆
皎潔的月光,灑在寧靜的溪床,灑在熊熊營火,也灑在一票傷兵殘將上。
展力齊從溪邊裝水回轉,拿出爐具,準備煮咖啡,並迅速環顧營地一圈。
營地裡,除了五隻神速成立「記恨聯盟」的孤家寡猿,一看到他就恨恨掉開頭以外,引爆流血衝突的准新人消失無蹤影。
公的那只他不管,展力齊張望著小帳篷,只關心他從小罩到大的小妹妹。
才七點半就跑去睡,樹丫頭今天真的累壞了……
難得她今天走了一天還行有餘力,趁幾個大男人互捶的時候,發揮她過人的水性,泅泳過潭,悄悄架繩完成。在男人們揮拳相向,一邊暴力渡潭的同時,乖巧安分的樹丫頭安靜走開,一個人四處采野菜料理晚餐去。
就在男人們終於遭受天譴,從滑溜的溪石一摔而下,痛得哎哎叫的慘烈時刻,他這個身手非凡的小妹妹,相當了不起,已獨力完成一頓豐富得要命的野菜大餐,並以她暖呼呼、香噴噴的溫柔女人心,接納他們這掛鼻青臉腫的帶傷男人心。
了不起呀!樹丫頭,幹得好!不愧是山林涵養大的好孩子,不愧是他展力齊罩大的優秀丫頭,娶到樹丫頭的男人是上輩積德,祖宗有保佑呀,嘿嘿!
五隻記恨猿猝聞嘿嘿聲,急忙回頭,以不甘心的眼神暗殺得意洋洋的展力齊。
「樹丫頭咧,睡了嗎?」展力齊丟出廢話,測試兄弟們捉狂的程度。
五猿以具體的行動回答對方無恥的刺探。
端起餐具,他們背轉過身,以鄙視的大屁股面向無恥之人,同時決定等先斬後奏的ど猿一回來,就跟他歃血斷義。
拜把那時,他們滴了多少血,老ど都得加——倍——滴——還!
「七英也跟著去睡了呀?」兩人感情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嗎?」展力齊老神在在,一個勁的哼著風涼話。「難怪這陣子兩人同進同出,恩恩愛愛……」
「我們哪有!死力齊,你少給我亂吠!」擦澡回來,袁七英抖顫著凍僵的身軀,把花費好一番工夫才找著的飯後水果扔在五猿背後,語氣僵硬地求和道:「你們屁股下面有桑椹,自己夾去配飯吃啦!」
有自尊的猿背一挺,五猿動也不動,不為廉價的嗟來食所惑。桑椹?哼!以他們受委屈的程度,好歹要多加一串芭蕉吧!有沒有道歉概念啊,死傢伙!
「你們要不要吃啊,鬧什麼鳥脾氣!」擅長發火,不擅安撫人的袁七英惱羞成怒。「只不過晚了一點告訴你們,又不是結完婚才補請你們喝喜酒。我對你們已經很仁至義盡,法律明文規定排行最小的不能先結婚啊?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