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後輩」的年齡其實和閻子曜大約相仿,只是兩人的氣度及能力簡直無法相提並論,而他也的確只是企業二代。
閻子曜坐在首位,臉上漠然的神情從未改變過,而對於這人的叫囂,他只以一個冷淡卻令人畏懼的目光作回應,之後他就將視線調至會議室的大窗。
「我不以為你們還有資格談什麼條件,如果你們不簽下這張合約就等著公司被收購、拆散的命運。這張合約是你們唯一的生存機會,但對我卻是可有可無,更何況是你們主動找上我的,條件由我們訂定並不為過。」他看著窗外的景色淡道,語調中的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是,閻總裁說得是,是小犬無禮了,真是很抱歉!」那公司的總裁原本因自己兒子的話而臉色發白,而在聽了閻子曜的話後又立刻惶恐地站起身來道歉,並拉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拚命點頭。
「爸,我們幹什麼向他道歉?他給的條件本來就太苛刻了,而且我相信我們公司接不到訂單,這當中他一定有搞鬼!」那位企業二代依然搞不清狀況地忿然道。
一直看著窗外的閻子曜忽地轉過身來,冷眼看向這對意見不合的父子。
「我想,等你們內部沒有衝突了我們再談,我不想浪費時間。」他冷漠地掃了他們一眼,就站起身準備離去。
「不,閻總裁請等等,我們接受這份合約,我們接受!」一看閻子曜要走,那位年邁的父親立刻追上他,並以請求的語氣、幾乎是哀求地道。
他很清楚他們接不到訂單或許真是閻子曜在背後有所操縱,但閻子曜說的也是實話,他們公司真的沒有退路了,所以就算這份合約再怎麼不利,也總比公司被人收購、拆散得好!
閻子曜毫無一絲表情地看著這位曾經叱哇商場的總裁,然後才緩道:「既然如此那就簡單了。」之後,他又轉向自己的律師吩咐:「艾爾,接下來的手續問題就由你接手了。」說完,他就離開了會議室。
在閻子曜離去的瞬間,原本一直冰寒冷凝的空氣忽然暖了起來,那種讓人窒息的壓迫也在瞬間解除——不只是這次來談合約的代表,就連閻子曜公司裡的高階主管也這麼覺得。
閻子曜,一個被稱為「夜魅」的可怕男人,自從接管了父母交與他的企業後,在短短數年間便從一個小型企業轉變為跨國的大企業,其能力之強和冷酷的性格讓他成了傳奇性的人物。
但就在三年前,他突然消失了近三個月,之後再出現時卻什麼事也不做,頹廢了近一年的時間。那時所有人都以為「夜魅」是完了,但想不到一年之後他突然瘋狂地投入工作,而作風則變得更為冷酷強硬、不留情面,不知多少企業在與其競爭中從此消失,他可怕的商業能力讓眾企業可謂聞風喪膽。
但除此之外,更可怕的還是他在談判桌上的模樣,他一個無表情的眼神就可以讓所有在場的人呼吸困難。沒人看過他笑的樣子,而所有人也覺得他是個永不會有笑容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何以突然消失三個月、然後變得頹廢不堪,之後卻又突然投入工作中,成了一個更為可怕的男人。
大家都在猜測,卻沒有任何答案。
不過還有另一件頗令人揣測的事,那就是在同時間他的貼身秘書彷彿人間蒸發般地消失了蹤跡,不少人覺得或許是情感問題讓「夜魅」在那時變得一蹶不振,可是又沒人想像得出「夜魅」感情受創的樣子……
那簡直讓人無法想像、也不能相信!
總之,這些奇怪的議論不停地流傳著,從未停過。
*** *** ***
離開會議室後,閻子曜回到了總裁室。
偌大的總裁室裡是一系列的黑色調;淺灰的厚地毯、淺灰的厚重窗簾及淺灰的牆,牆上還掛了幾幅冷硬的現代畫作、打著幾個表現畫作的探照燈。而這偌大的空間裡除了一套精美的黑色皮沙發外,就只有一張大辦公桌及一台超級電腦。
這裡,就是他掌控一切的地方。
他將身體沉沉地往桌前的大椅子上一靠,之後便旋過座椅面向窗外靜靜地看著外面的景物。
關於那些有關他的各式流言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從來不是在乎流言的人。
說他變得更為冷酷、更像工作狂,這些都沒錯,因為,若不如此他一定會發瘋——為那磨人的思念及炙人的恨意而瘋狂!
一直到現在,三年過去了,羽心如湖之精靈般漂在湖水中的美麗身影,及她墜瀑的畫面從未在他腦海抹滅過,甚至是一日清晰過一日。
那時,外傳他消失的三個月份裡,他出動了所有的情報網,幾乎翻遍那溪畔的土地來尋找羽心,可怪的是竟什麼也找不著!
但為什麼,為什麼就是沒有她的蹤跡?
當時漂在湖面上的她真的好美,真的就如湖之精靈般,現在他真不禁要懷疑,或許她真的就是一個精靈,在那時回歸到了她的故鄉。
可是,神話歸神話,他是活在現實世界的人,羽心也是。她不可能真的成了一個湖之精靈,她是人!
是人,就該有軀體,無論如何她不可能就這麼憑空消失在世間。沒有屍體就代表她還活著,所以他不放棄;可是另一個理性的聲音卻不時在腦海裡響起,訴說著羽心還活在世上某個角落的機會是何其渺茫,而所有的搜尋行動也逐漸被他瘋狂地投身工作所淡化。
不,其實根本不是淡化,而是他停止了所有搜索的行動,因為他怕,怕搜尋的結果會是一具冰冷的軀體……
突然,他一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難以覺察的哀慟,一閃即逝;但他的拳卻是緊握的,用力得指節泛白。
這是他的思念。
相思之苦,不是女人的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