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碩答:「我看得出來。」
「通行證在這裡,你倆隨時可以與我團聚。」
品碩意外地想:呵,又要搬家了。
「她既然喜歡做,我會頂一家婚紗店來給她打理。」
品碩看看父親,人真的會變好嗎?
他放下家用取起外套,「品碩,送我出門。」
品碩陪他走到門口。
「你一向與我生價。」
他還想說些什麼,終於低下頭。
品碩發覺他下巴皮膚打摺鬆弛,原來這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叫兩個人同時受罪。
品碩忽然鼓起勇氣問:「你會不會同母親離婚?」
「離婚?」他一愣,「我們從來未曾正式合法註冊結婚,又如何離婚?」
品碩呆住。
他踏上正在等他的車子。
這樣說,母親可以隨時接受溫叔的追求。
傍晚,月心愉快地回到家裡,淋了浴,吃西瓜,一邊同品叩碩說:「一個人客,堅持要在裙子後邊加一隻大蝴蝶結,我說呵你當自己是一件禮物?結果大家都笑了。」
然後她看到一疊鈔票及出境證。
「啊。他來過?」
「是。」
月心發覺女兒臉色有異,「他說過些什麼?」
「他說他變了很多,他願意與我們團聚。」
「叫我們幾時動身?」
「他沒提日期。」
「你呢,品碩,你怎麼想?」
「我不想動。」
「你的前途──」
品碩答:「我的前途很好。」
「品碩,你始終是他的女兒。」
品碩忽然聽出不妥,「媽媽,你可是說,你與他已全無關係?」
「我與他曾是夫妻,並無血緣。」
「你終於決定與他分手。」
「我以為你會代我高興。」
「是,我很開心。」可是,品碩語氣中不見喜悅。
方月心把通行證與家用交到女兒手中。
「媽媽,我願跟你生活。」
「跟看父親,你是小姐,跟母親,你是油瓶,你可要想清楚,他一向待你不薄。」
品碩不語。
「你可以兩邊任,不必這麼快作決定。」
方月心像是換了一個人,早出晚歸,她臉上有笑容,體重增加,動作輕快。
秋季,父親又來了。
他十分詫異,「你還沒有動身?」
只說你而不是你們,想必已經風聞了什麼。
「你母親已經另有路數,品碩,你還不自作打算。」
「你聽說了?」
「自然有人告訴我。」
他打開公事包,取出幾張放大的彩色照片。
品碩一看,是偷拍的證據,母親與溫叔在一起,雖無越界,但態度親密。
品碩覺得羞恥。
「她有她的志向,你跟我吧,中學快畢業了,送你去美國讀書,校方說你文理科成績優異,我打算供你讀法律或是建築,你不必為母親的志向擔心。」
去外國讀書,開拓新生活,多麼美好。真叫人嚮往。
父親又說:「你看,住我屋子裡,吃我的飯,她卻同別人胡混,誰是誰非,相信你也看得出來。」
品碩衝口而出:「他們不過是合夥人。」
「是嗎,我不相信,你相信嗎?」
這時,門口傳來冷冷聲音:「你對品碩胡說些什麼?」
品碩看到母親站方門口。
阜氏見到她,紅了雙眼,站起來。舉起手。
品碩連忙擋在兩人中間。
可是父親已經揮出手,力道一時收不回來,重擊在品碩臉上。
品碩眼前一黑,仆跌地上,金星亂冒,只覺嘴裡又腥又鹹,原來一口是血。
父親過來扶她。
品碩推開他,張口想說話,可是血咕嚕咕嚕冒出來,原來舌頭撞在牙齒上破損。
阜氏手足無措,忽忙間奪門就逃。
母親叫了救護車,護理人員連忙替品碩止血。
方月心蹲下說「品碩」
口叩碩忽然厭倦,掩住面孔,「走,都給我走。」
這些成年人,沒有一個像樣。
敷藥後她的半邊臉紅腫,眼睛都看不見了。
不能上學,在家溫習,溫力仁來看她。
品碩生氣,「走,走。」
「品碩,這是應有的禮貌嗎?」
品碩不出聲。
「你應當責怪那個只懂動手的人。」
品碩答:「這次他有理由憤怒。」
「打人是犯法行為,無論多麼生氣,都不能扑打他人。」
品碩看著他,「你請完沒有?」
溫力仁看看少女,她畢竟是她父親的女兒,而他,他是外人,怎可妄想在她心中佔一席位。
要緊開頭非作出取捨的時候,親疏立分。
他識趣地退下。
正當品碩認為要失去母親,方月心女士會很快成為溫力仁太太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天氣冷了,品碩正準備大考,日以繼夜在家溫習功課,成績越好的學生越是嚴陣以待。
升哪一家大學靠的便是這些積分。
一日傍晚,有人輕輕敲門。
奇怪,門鈐就在門框左邊,可見門外是個陌生人。
「誰?」
一個年輕女聲答:「方月心女士在喝?」
品碩去打開門,她以為是母親的客人,來找她縫製結婚禮服。
口叩碩客氣地說:「她在國際,你去店裡找她好了。」
門外女容容貌亮麗,衣看時髦,她上下打量口關領,一價是她女兒吧。「
品碩發覺她來意不善,因問:「你是哪一位?」
她推開品碩,自感自踏進室內,脫掉外套坐下來。
「你不知我是誰?我是國際的老闆娘,我叫何之見,剛從加拿大回來。」
品碩呆住,耳朵火辣辣燒起來。
她呆呆看著來客,耳畔嗡嗡響。
那何之貞臉上搽著深紫色的胭脂,美艷中帶點陰森。
「溫力仁沒同你們說嗎?國際後台老闆是我何之貞,我投資三百多萬,器材舖位均由我獨資。」
她左右打量公寓客廳,「令堂很有一點身家,同我一樣,力仁這人就是這點精刮,他不會拿錢出來給女朋友花。」
品碩手腳不聽使喚,混身發麻。
她難堪、差恥,無地自容。
「這次,可要看溫力仁他挑選哪個老闆娘了。」
「不,溫叔不是那樣的人!」
何之貞不但不生氣,還笑笑說:「那麼,你好好看清楚了。」
大門外有人群,何之貞立刻躲在門背後。
進門來的,正是方月心與溫力仁,兩八有說有笑,忽然看見品碩面如死灰站在客廳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