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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大堂經理說:「我們確有保存當日記錄,片段清晰顯示,老太太被自己的左腳拌跌,與人無尤。」

  「請放心,老太太不責怪任何人。」

  經理笑,「那銀行方面就放心了。」

  從黑白粗糙的鏡頭下,他們看到了三個同情心豐富的年輕女子。

  郭氏說:「這小女孩最難得,她富有強烈好公民意識。」

  「年輕媽媽也反應迅速。」

  郭氏說:「我已認出這短髮少女,她是一名運動員,已經有點名氣,曾代表本市出賽亞運獲獎。」

  「原來本市好人比壞人多。」

  「怎麼都是女將?」

  「想必那日男子都沒出來。」

  他們錄下照片去尋人。

  那小女孩也不難找,校服口袋上有極明顯的校徽。

  頭一個找到的是蔣佐明。郭氏同許方宇說:「已經肯定那的確是她。」

  方宇愉快地說:「我已訂購三隻金手錶。」

  「許小姐,我想她此刻逼切所需,並非一隻金錶。」

  方宇脫口問:「為什麼?」

  郭氏臉上露出哀傷惋惜的神情來:「原來半年前她因車禍重傷,失去一目一腿。」

  「啊!」

  許方宇大驚,一失手茶杯跌落地上。

  「本來她已訂婚,此刻未婚夫離棄了她,她日夜以酒精麻木官感──」

  「我的天,怎麼辦?」方宇忽然失措。

  「許小姐,她正需要有人來拉一把。」

  當晚方宇請了老太太,說著不禁哽咽。

  老太太卻很鎮定,「盡我所能,扶她站起來。」

  「是。這樣好心的女孩子一定會得否極泰來。」方宇流下淚來。

  「不要怕,方宇,人有三衰六旺,記住昔日人扶我,他日我扶人。」

  方宇立刻發動下屬去幫助蔣佐明。

  呵,最令人心酸不忿的是,導致她重傷的人亦即是拋棄她的人,而她母親也因傷心過度病倒。

  老太太一雙手大而有力,確能把蔣佐明扶起站立,但能否開步走向將來,還得看她自己。

  郭氏接著報告:「我已找到那年輕的媽媽。」

  方宇鬆口氣,「請的她出來見面。」

  郭氏表情困惑,「我想她不會有興趣喝茶。」

  「又有什麼不妥?」方宇吃驚。

  「許小姐,她名叫王廣田,單身母親,欠租數月,就快遭到房東驅逐,看似走投無路。」

  「她沒有職業?」

  「她的職業至為悲慘,叫做未成名作家。」

  「我的天,比失業更慘。」

  「往好處想,王廣田的情況比蔣佐明略好一點,她有手有腳,窘境不過是手頭拮据。」

  「我立刻去支持她。」

  「可是,至今還找不到那小女孩。」

  「咦?為什麼?」

  「她已退學,據說與母親遷往內地。」

  「這也難不到你,你全球都有線人。」

  郭偵探笑一笑,「我會繼續努力。」

  方宇問:「為什麼王廣田與蔣佐明遭遇如此不幸?」

  郭氏笑,「許小姐你生活經驗尚淺,其實十家佔九家有不可告人煩惱,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就是這個意思,」他喜歡咬文嚼宇,但文句不甚通順,「生活充滿磨難,打開報紙,天災人禍,生關死劫,天天在發生,所以平安是福,應當知足。」

  不知怎地,方宇卻為這番話深深感動,「是,你說得對,郭先生,身在福中應知福。」

  「王廣田身邊如果有點節蓄,母女就不致於淪於絕境,許小姐,你要鼓勵年輕婦女先搞好經濟,再談戀愛。」

  方宇微笑,郭偵探真有意思,廣田假使認識他,一定會把他寫進小說裡。

  方宇向老太太報告:「蔣佐明已進入療養院戒酒,你可以放心,照顧她的人叫羅天山,是我朋友,會盡心盡力助她康復。」

  第十章

  「王廣田呢?」

  「出版社看過她的作品,認為這類書種極之罕見,大有作為。」

  老太太說:「由我來投資好了,務必把她捧到國際文壇上去。」

  方宇笑答:「盡力而為。」

  「那可愛的小女孩呢?」

  「她退了學,暫時還沒有聯絡利。」

  老太太感喟:「家祖父是商人,家父亦是商人,在商古商,家訓乃人與人之間關係是彼此良性利用,拿你所有的去換你沒有的,以物易物,人情換人情,大公地道,什麼都有個價錢,認為值得,則去馬可也。」

  這個觀點在商業社會中非常正確。

  「那日在銀行大堂中摔一跤,叫我領悟到,世上原來有無償的恩惠。」

  「我也很為這件事感動。」

  老太太忽然問:「關永棠這個人怎麼樣。」

  「不錯。」

  「只得兩字評語?」

  方宇說:「我並不嚮往異性的疼惜,無論多好,隨時收回,無常兼可怕。」

  「永棠不是那種人,別讓壞例子嚇倒你。」

  是,的碓被王廣田及蔣佐明的例子嚇壞了。

  他們伴侶的臉色變得那樣快,到底是一早有預謀。抑或天性特別涼薄?

  第二天一早,郭偵探沒有預約,就找上門來。

  他一向有禮,這次一定發生了特別的事。

  方宇聽見秘書通報,才站起來,他已經忽忽進來。

  「許小姐,找到了。」

  方宇馬上知道找到什麼人,十分驚喜,「太好啦。」

  「許小姐,你且聽我報告。」郭偵探將他查訪到有關阜品碩母女的處境告訴方宇。

  方宇越聽面色越是蒼白。她取餅外套,「還等什麼,我馬上去。」

  方宇這一去,目擊了一宗叫她畢生難忘的慘案。

  她的心靈受到巨大衝擊,她雙手簌簌地抖了好幾天。

  方宇不得不向老太太匯報實況。老太太在電話裡作不得聲。

  方宇輕輕問:「現在應當怎麼辦?」

  半晌老太太答:「收拾殘局。」

  「是。」方宇放下電話。

  郭偵探來了。

  方宇說:「你早,請坐。」

  他卻說:「許小姐,你坐下來才真。」

  方宇留意到他的瞼色非比尋常。

  「什麼事?」

  他取山疊報紙,放在方宇面前。方宇只看到斗大的紅字:殺夫!

  這幾張報紙一向話不驚人死不休,一句標題佔去四分之一篇幅,這次更加驚人,那兩個字站在十公尺以外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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