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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我點點頭,付了租金按金,感覺上十分淒涼,運氣好?運氣好的女人離家出走,早就有丈夫來懇求她回家,哪像我?為一點點小事,丈夫就高深莫測,名正言順地獨自生活起來。

  那天下午我回家收拾雜物,思聰上班去了,鐘點女工仍然把地方收拾得乾乾淨淨,我取箱子,把衣物收拾好,銷匙留在桌子上,就走了。

  我呆呆的坐在新公寓內,扭開電視機觀看,彷彿又回到少女時代,無憂無慮,只對自己負責但是馮思聰這三個字在我心頭中拂之不去。

  尤其令我失望的是母親,一派大禍臨頭各自飛的樣子,推卸責任,根本不打算理我的事,現在好,她該耳根清靜了。

  我到附近的超級市場去辦了一些必需品,安排妥了,約朋友喫茶,覺得天氣熱,順便買了一堆夏天衣服。

  我問自己:這樣就算分居了?沒頭沒腦的,隔一陣子我會找律師約馮思聰會晤。

  為了這麼小的事,我詛咒。

  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乘機發作,這種丈夫,長久相處也是很痛苦的,我下了決心,從明天起,我就是一個新人,我甚至考慮另外再找一份新工作。

  再回到公司,桌子上一大疊紙條,告訴我什麼人打過電話來,寫著媽媽的名字,不見馮思聰。

  我心中更加冰冷。

  我打回家去給母親。

  媽媽問我:「你怎麼了,跑到哪裡去了?」

  「我在外頭租了房子住,很好,你可以放心。」我說。

  「你這個孩子!你真是的,一句話就氣成這樣子,何必去租房子住?」

  「你就算容我,地方也不夠大,住不下,我自己有獨立能力,不必受任何人的氣,」我不客氣的說:「我大把功夫等著要做,不能聊了──」

  「喂!思聰找你。」

  「是嗎?」我說:「沒有用,太遲了,叫他去找更好的人吧。」

  我獨自一個人過活未必比與他在一起更煩惱。

  我再也沒想到馮思聰是這麼現實的人,我跟他走了兩年,從沒要過小性子,從沒叫他做過矮子,一向遷就他,好聽話,現在為這種小事,他偏偏跟我鬧得這座大,那我就不妨陪他玩這一趟。

  我已決定不回家。

  午飯的時候,小馬問我,「怎麼,一起去吃飯吧。」

  我乾巴巴的說:「不必了。」

  發生一點點事,就能看出人性險惡,小馬這種人,他能為誰擔風險?這種人一點內心世界也無,一點正義感都沒有,就懂得戰戰兢兢捧住一個破飯碗,還以為有出息得很,因為這些日子來我沒讓他佔到便宜,他已經不感興趣,現實得不得了的一個小人。

  他當時看見我冷冰冰的,馬上退後一步,也不表示關心,就跟大夥兒走了。

  我很氣忿,他們都當我完了,遠著呢,等我一翻身又變一條好漢的時候,後悔也來不及,等我恢復心情的時候要多少男友就多少男友。

  我剛想下樓去買一個三文活吃,有人推門進來,我抬頭一看,是馮思聰。

  我斜眼看著他,問:「找誰?」

  「找你。」

  「什麼事?」我心中想,如果他這當兒肯低聲下氣,事情尚有商量。

  他卻取出我的首飾盒子放在我辦公桌上,說道:「你忘了取貴重物品。」

  我一口濁氣上湧,勉強維持鎮靜:「對不起,叫你送了回來。」

  「我要走了。」他說:「再見。」

  我補一句:「我們很快會再見,我已聯絡了律師,他會通知你。」

  他一震,斜眼看我,我也看看他。

  我說:「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好來好散,我也不想多說話,再見。」

  「你已經完全決定了?!」他問。

  「跳探戈需要兩個人,」我冷笑,「馮思聰,結婚離婚都需要兩個人。」

  「你母親呢?你沒跟她說?」

  「她並不理我的事。」我說。

  「既然關係那麼壞,何必住在娘家?」

  「誰住在她家?」我問:「我一向有自己的公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抓起手袋,「我約了人吃飯,對不起。」我一手把他撥在一邊,向大門走去。

  「喂,你的首飾盒子!」

  我說:「誰理這種破銅爛鐵,將來自有更好的來。」

  頭也不回的走了,真痛快。

  走到麥當奴買一個漢堡飽,拿在手中咬一口,可是說什麼都吞不下去。

  我告訴自己,真鬧大了,事情真鬧大了,可是我仍然愛他,我心如刀割。

  為什麼我一點表達的能力都沒有?剛才我想說的其實是:思聰,我們別再玩下去了,讓我們和好如初吧,但是我不但沒融和下來,反而變本加厲的說了許多惡毒的話,啊,我怎麼會像一個瘋子?

  我掩著臉。

  他即使不愛我,我可是愛他的啊。

  我「霍」地站起來,回到寫字樓去,用電話找到了母親,她大呼小叫的說:「我是為你們好,瞞著思聰,說你搬到我家住,過一會沒事。剛才他打電話來罵我,你說我這個好人難不難做?」

  「他不曉得我住在外邊已經一個星期了?」

  「不知道。」

  我問:「他打過電話來叫我回去?」

  「是,我老推說你在洗手間。」

  「媽媽,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何必加重我們負擔?」

  「好人難做!」

  我忽然又調皮起來,「是,咱們都是狗,你是呂洞賓。」

  母親急得不得了,「那怎麼辦?」

  「沒怎麼辦,」我坦白的說,「冷一冷再說,我樂得再過一陣獨身生活。」

  「唉,你們在攪什麼鬼啊──」她魂不附體地說:「你們──」

  「橋段比電視劇精彩,是不是?」我問:「你當是觀看長篇電視劇吧。」我補一句:「懲罰他一下也是好的。」

  「你們不會離婚吧?」媽媽問。

  「不知道,」我自己也心如刀割,「他那種陰陽怪氣的性倩,誰懂得他想些什麼?」

  「女兒,喂,你聽我說: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千萬要當心,婚是不能離的,這種事摩登不得。」

  「我不打算聽你的教訓,時勢不同了,以前的女人,如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人宰割,現在我們有獨立能力,男人,嘿!當他們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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