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明年給你送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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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我自己的家,有什麼好看。」

  芝子蹲下來,「樓下在粉刷。」

  「你們好似反客為主。」

  芝子說:「我扶你到樓上去。」

  「我自己走得動。」

  他輕輕推開門,看得出眾人出過一番力,光線柔和,一大盤梔子花猶有餘香。

  「這花已經謝了。」

  芝子輕輕答:「等到明年花開時,親自跟你送花來。」

  他忽然無限悲哀,「送到什麼地方?」

  芝子不慌不忙,溫柔而肯定,「送到你書房來。」

  他只得笑了。

  「我想靜一靜。」

  「好,有事叫我們。」

  芝子看見管家拎著行李出來。

  「你又要回大宅去?」

  管家無奈,「你好好看視元東。」

  經天探頭出來,「芝子,我們帶小叔出去散心。」

  「到什麼地方去?」芝子問。

  「我教你跳傘,他在地下看。」經天說。

  芝子瞪大雙眼,「別開玩笑。」

  「我教你,縱身一跳而已,並不難。」

  芝子駭笑,「我不跳。」

  引得管家也笑起來,「也好,有你倆,元東不至寂寞了。」

  她笑著出門。

  經天讓芝子站到桌子上,替她背上降落傘,「往下跳,過一分鐘左右,拉降落傘繩索打開。」

  「打不開呢?」

  「拉這張後備傘。」

  「又不張開呢?」

  他坐下來笑,「那就完蛋了。」

  「你好似不甚擔心。」

  「很多人走路也會摔跤。」

  芝子沒好氣,「你自己跳吧。」

  「我去邀請小叔。」

  一抬頭,看見申元東站在樓梯上。

  芝子揚起一條眉毛,作一個詢問狀。

  申元東笑說:「樓上都住得,還怕什麼。」

  經天歡呼:「下午無風,天氣好,我們出發吧。」

  到了草原,芝子陪申元東坐著看經天跳傘,草地上還有許多同道中人。

  真沒想到這樣熱鬧,芝子自車尾箱取出冰櫃,請眾人喝啤酒汽水。

  她調了一杯威士忌加冰給申元東。

  他看著藍天白雲,不由得說一句:「活著還是好的。」

  忽然之間,聽到小型飛機引擎聲,抬頭一看,正好看到有人跳出來。

  自地面看去,像一隻鷹那樣大小,迅速往下墮,忽然之間,七彩繽紛的降落傘張開,跌勢變緩,終於像風箏般緩緩飄落著地。

  經天在地上翻一個斤斗,磊落地站起來,哈哈大笑,解下降落傘。

  他走近取一罐啤酒喝,「芝子,你真應該試試。」芝子暗暗佩服。

  申元東問侄子:「感覺如何?」

  「真正自由,全無拘束。」

  「大家都羨慕你。」

  他坐在地上,「小叔,多出來走走。」

  申元東點頭,「你講得對。」

  芝子聽了,很是高興。

  他們一直在草原上留到黃昏,那是一個悠長的日落,金橘色的晚霞良久在天邊不散,最後,雲層幻化為淺紫色,但是,天空仍未黑透,回家路程異常愉快。

  第二天一早,芝子下樓,看到周律師從書房出來。

  像是已經辦妥了事;笑著招呼:「有沒有牛乳咖啡?」

  「請到這邊。」

  「元東的精神相當好,病人的意志力很重要。」

  芝子微笑,「周律師可要吃早餐?」

  「我節食,但是,有無巧克力蛋糕,加點覆盆子醬。」

  芝子一聲不響,從容地切了一大塊蛋糕,連咖啡奉上,活著而不能吃,還有什麼意思。

  吃完早餐周律師愉快地離去,沒有說來幹什麼,當然,芝子也不會問。

  她是一個僱員,她不是家庭一分子,必不能過分。

  申元東自書房出來。

  芝子站停等他吩咐。

  他輕快地問:「今日有什麼好去處?」

  芝子駭笑,「我不知道,這得問經天,他才是嚮導。」

  「別躺在家著,叫他起來。」

  芝子走過去,「不如先徵求羅拔臣醫生意見。」

  申元東卻說:「別理他,他最好叫我進醫院坐著等。」

  這時背後傳來經天的聲音,「小叔想出去?我們到附近哈勃河飛線釣魚。」

  申元東十分高興,「這我或許勝任,芝子,準備食物飲料,我們出發。」

  芝子卻先跑到樓上與醫生通電話。

  醫生沉吟,「讓他散散心也好。」

  芝子放下心。

  她從不知道釣魚也有這麼多花式,經天帶來高及腰際的連靴厚膠褲,穿上了完全防水,可舒舒服服站在溪澗裡。

  他教她把魚線飛擲出去。

  她問:「然後呢?」

  「等魚兒上釣。」

  「好像有點渺茫。」芝子笑起來。

  申元東提點,「可乘這段時間冥思。」

  真的,流水淙淙,空氣清洌,芝子決定背詩篇第二十三篇。

  忽然之間,她的內心明澄如水,再無雜念:在我敵人面前,你為我擺設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頭,你使我的福杯滿溢,我這生這世必有思惠慈愛隨著我,直到永遠。

  河流這一段只得他們三人,河水清澈得可以看見蛙魚劃游,申經天是好手,釣了一條又一條,量過尺寸,又放回河中。

  太陽漸漸發威,氣溫升高,經天建議休息。

  芝子帶了繩床,在樹幹兩邊縛好,讓元東躺著休息,她與經天生火烤起魚肉來。

  元東問:「是剛才的魚獲?」

  芝子答:「不,超級市場的蛙魚腩。」

  大家都笑起來。

  元東在繩床上盹著。

  經天說:「假如我們三個人流落在荒島上,誰是最後活著離開的人?」

  芝子毫不猶豫答,「我。」

  經天笑,「怎麼會是你。」

  「我最能吃苦,我最不會放棄。」

  「搭個帳篷,在此過夜,你看怎麼樣?」

  芝子搖頭,「我怕蚊子咬。」

  經天大笑,「才說最勇敢,又怕起蟲蚊來。」

  芝子不出聲,孤兒院裡衛生情況不差,可是不知怎地,就是多蚊子,夏季,咬得兩條腿又紅又腫,滿是豆子,皮膚一抓就爛,直到搬離,才免了此苦,芝子談蚊色變。

  「你會陪我到冰川露營嗎?」

  「經天,你與大自然有緣。」

  「人類根本是大自然一分子。」經天說。

  「當初他們說你不羈,我以為你喜好燈紅酒綠。」芝子說。

  申經天笑。這時魚烤熟了,香氣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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