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一半,只覺左臂又痛又麻,她大叫:「不要切除我手臂!」
好不容易猙扎醒來,原來是個噩夢,嚇出一額冷汗。
小小喬舒亞躺在她左臂上熟睡,怪不得壓得又酸又麻。
她的手提電話響了又響。
林斯在那邊說:「子翔,蘇師兄與你說兩句。」
子翔連忙說:「師兄,你好,這裡有我,你放心休養,明日我陪喬舒亞做手術,美禾母子平安,嬰兒叫伊萊賈,重四磅七安士。」
那邊只傳來模糊的嗯嗯聲。
子翔輕輕推醒小男孩,「喬舒亞,同爸爸說話。」
喬舒亞留意嘴型,看看電話,忽然明白了,對牢電話叫:「爸爸,爸爸。」
子翔微笑,「你可以撥到醫院與美禾說幾句,那邊號碼是——」
林斯答:「他上顎受傷,需要做小手術才能清晰說話。」
「他們虐打他?」
「在所難免,若干皮膚亦被炙傷,這些都是小意思了。」
「新聞有無報告?」
「有,你隨時可以看到。」
喬舒亞問子翔要果汁,子翔答:「手術前你需禁食十二小時。」
她分散他注意力,用手指螢幕:「看,爸爸。」
子翔呆住。
螢幕上已釋俘虜長髮長鬚,連站立都有困難,需警察攙扶,他面孔血肉模糊,不能辨認就是蘇坤活,不過他一雙眼睛仍然炯炯有神,好一個男子漢。
喬舒亞轉過頭來,「不是爸爸。」
子翔握住孩子的手。
新聞記者這樣說:「人質蘇坤活突然獲得無條件釋放,現在碧瑤美軍醫院治傷……」
喬舒亞咚咚咚跑到廚房去找食物,子翔追上去。
她給他喝一點咳藥水,喬舒亞安定下來入睡。
子翔鬆口氣。
這種重擔背一日已經吃不消,對美禾來說卻是終身職責,真正偉大。
子翔與醫院聯絡,同主診醫生說明:「喬舒亞的媽媽在產科,是,她早產,但是情況很好,我是保母,叫容子翔,其實他們母子分別在二樓及八樓,她隨時可以探訪喬舒亞,沒問題,好極了,明早准六時見。」
子翔在電子手賬上這樣寫:領養父母更偉大。
她忍不住找媽媽說幾句。
容太太問:「你又到甚麼地方去了?」
「我在新澤西,有一個朋友生養,丈夫出差不在身邊,我來做陪月。」
「你那同輩朋友都已結婚生子,你呢?」
「媽媽打蛇隨棍上。」
「你是蛇嗎?」
「這次事情結束我立刻來陪你。」
「這張期票可一定要兌現。」
天濛濛亮,子翔連忙梳洗。
她找到喬舒亞心愛的玩具熊,抱起他去醫院報到。
喬舒亞醒了,吵著要吃。
「我們去看媽媽與弟弟。」
他聽懂了,在汽車後座靜下來。
進到醫院先去見主診醫生,一轉頭,看見美禾走過來。
喬舒亞撲進媽媽懷抱,緊緊摟住,像只小猴子似掛在美禾身上。
美禾精神好得多。
她說:「蘇同我說過話,他不久可以回來。」
「那多好。」
「子翔,謝謝你,你救了我們一家。」
「你辛苦過度,說起這種話來。」
醫生說:「兩位,請與喬舒亞說『待會見』。」
子翔吻別小男孩。
她又去育嬰室看伊萊賈,他已經不用氧氣箱,真是小鬥士。
「有人幫你忙否?」
「我姐姐正從夏威夷趕來。」
「蘇師兄也很快回家。」
「謝謝你,子翔。」
「我得走了。」
子翔與美禾道別,她順手摘下紫水晶項鏈,圈在美禾頸上,「叫蘇師哥轉到大學教書,多些時閒陪家人。」
美禾點點頭。
子翔回到旅館,想收拾行李出發,可是雙腿發軟,倒在床上睡熟。
醒來,已是八小時以後的事。
到底喬舒亞不是她的孩子,否則怎麼睡得著。
她撥電話去問情況。
看護說:「喬舒亞蘇已經甦醒,手術成功,伊萊賈蘇在母親懷中。」
子翔鬆出一口氣,收拾行李到飛機場。
在飛機上她又睡著。
飛機抵埠,服務員推醒她:「小姐,到了。」
子翔有點糊塗,「我在哪裡?」
「小姐,舊金山飛機場。」
「呵。」子翔掙扎起來取手提行李。
「最近馬不停蹄?」
子翔吁出一口氣,「正確。」
「可是,你終於到家了,能夠回家多好。」
子翔點點頭,由衷地說:「你說得對。」
她拎著行李出了海關叫車子回家。
一進公寓大堂,老管理員便笑說:「容小姐回來了,你哥哥比你早半日到,買了糖果鮮花,他對你真好。」
子翊?
「他還帶著女友呢,她也客氣,送我半打鬆餅,還有一大暖杯咖啡。」
子翊最會收買人心。
子翔有心理準備,先按鈴,再叫「子翊,子翊」
門打開,卻是林斯。
老管理員認錯人,大概在他們眼中,華裔的面孔全部差不多。
林斯滿面笑容,「子翔,歡迎回家。」
子翔微笑而保留,「你怎麼會有門匙,還有,你帶了甚麼朋友來?」
林斯莫名其妙,「朋友?」
有人自房內走出來,「子翔,是媽媽。」
第八章
(22)
子翔一看,果然是母親,她穿了運動服,顯得年輕,被誤會是女兒朋友的情人。
子翔大笑。
「這傻孩子,」容太太也笑,「自幼是個歡喜團,吃碗麵都開心半日。」
「媽媽我正在掛念你。」
「我陪你爸爸開會,林斯才特地探訪。」
「我想見爸爸。」
「今天晚上一起吃飯,我先去逛百貨公司。」
子翔又笑了,她艷羨母親這堅不可摧的逛街購物習慣。
容太太挽著手袋出去。
子翔朝林斯攤攤手。
他把她擁抱得透不過氣來。
「蘇師兄怎樣?」
「他會完全康復,他的真實身份永遠不會披露,我相信他的至親也不知情,但是他的名字面孔已經暴露,無論以前做過甚麼工作,將來都需轉職,他不久可以回國,接受一些後勤崗位。」
「那筆贖金——」
「游擊隊會繼續用來購買武器以及進行更多恐怖活動,這是一些國家拒談判拒妥協的原因。」
子翔考慮很久,「我仍然認為我們做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