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應該做些甚麼?」
「鬆弛,休息。」
張偉傑知道消息後在大廳做了一連串惻手翻,用手搥胸大叫。
他們只得取消南昌之行。
由社團捐贈的大電視及時運到,安裝在中學禮堂惻,每天傍晚,開放三小時娛眾。
他們在照片中看到新校舍漸漸建成。
容子翔站在建築地盤指揮如意,發揮她的工作美。
算一算日子,她到諸村已超過三個月。
半個學期已經過去。
「琪姐,我發覺華人一貫教學方式主張背熟死記也是辦法,像英語文法中的過去完成繼續式,不如先硬記,後理解。」
「胎兒是男是女?想你們不會計較,做你倆子女一定幸福,你倆開明民主,又有愛心,家境也好,又願意撥時間照顧孩子。」
「子翔,你得告訴我,孩子們對事物的愛惡。」
「琪姐,我已老大,又不是小孩。」
「真有點畏懼。」
「你愛護支持他不就行了。」
「代溝,會有人以為我是他外婆嗎。」
子翔這樣答:「咄,外婆或祖母有何關係,幼兒需要的只是愛護關切。」
「打算叫他學小提琴。」
「我把湯臣女士介紹給你。」
張偉傑說:「子翔年紀輕,精神好,工作那樣忙,還能天天寫電郵。」
岳琪懷孕後因為壓力龐大,有點喜怒無常,反問:「我已無力氣?我還寫作、管家,打算自然生產,親手育兒呢。」
「是是,對不起,賢妻,是我造次。」
岳琪體重增加過速,醫生勸她小心飲食,可是岳琪像是豁出去了,吃起炸薯條來,手揮目送,兩大包下肚,猶歎道:「宛如滄海一粟。」
很快吹氣一般,胖到一百五十多磅,行動頗為不便。
張偉傑苦勸無效。
「屆生養期你會重達兩百磅,像喜劇電影中肥女,而且患血壓高與糖尿病。」
「多謝詛咒。」
「為兒為己,請壓抑食慾。」
岳琪不予理睬,埋首巧克力蛋糕。
「子翔看見會痛心。」
岳琪不屑,「我不中計,子翔在地球另一邊。」
張偉傑探頭過去,「你今早沒讀電郵吧,子翔與林斯下月初將來溫埠訂婚。」
「甚麼!」
岳琪跳起來,三步兩跳奔進書房,穿著厚襪的她險些被地毯角絆倒,張偉傑連忙去扶住她,嚇得一身冷汗,萬一摔倒,後果堪虞。
一看之下,果然屬實。
「唉,」岳琪歡喜得說不出話來,「值得浮一大白。」
「懷胎怎可喝酒,每一滴酒精都令胎兒心悸。」
岳琪忽然安靜下來。
張偉傑說:「子翔看到你時,別叫她失望。」
岳琪不出聲。
「如果有槍彈飛來,你會不加思索撲上去為子女擋住?」
「那自然。」
張偉傑笑嘻嘻把蛋糕拿走,「請用同樣精神為未來子女節食。」
岳琪反省一下,清醒過來。
接著一個月,她嚴守行為,體重漸漸下降到比較合理範圍。
三個月放膽大吃,有苦有樂。
放肆過,也覺痛快。
岳琪去剪髮護膚,修好指甲,添置寬身襯衫孕婦長褲,洗心革面,提起精神。
張偉傑這才鬆一口氣。
子翔回來那天,岳琪神清氣朗。
可是容子翔還是吃一驚,「琪姐,你成為河馬太太了。」
岳琪並不生氣,緊緊抱住子翔。
容太太說:「岳琪,看我帶了生力軍來幫你。」
她身後有個端莊的中年女子,正微微笑。
「岳琪,這是佳嫂,特來照顧你生活起居。」
張偉傑搔頭,「我們不需要——」
話還沒說完,被容太太厲聲截斷:「你當然會走會跳毋需照顧,她們母子卻躺床上需要呵護。」
張偉傑從未見過容太太這樣嚴厲,立刻噤聲。
岳琪落下淚來。
容太太顧左右,「岳琪你看子翔是否又黑又瘦?」
林斯在一旁但笑不語。
他們都是李岳琪的親人,忽然有人摸腰,她振作起來。
容太太又說:「子翔你快做阿姨,去看看嬰兒房準備好沒有,你兼做設計師吧。」
子翔去一看,果然甚麼也沒有添置,她找到英國母嬰護理網頁,與岳琪一口氣訂購所有衣服用品傢俱。
「子翔,你救了我。」
「琪姐,沒想到你臨陣恐懼。」
「子翔,是一條人命。」岳琪顫慄。
「是男是女知道沒有,醫生囑你去驗羊水,佳嫂可陪你出入,她是十項全能,又會開車,是件寶貝。」
訂婚儀式十分簡單,除出容氏一家四口與未來女婿林斯,就是一群親友,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飯。
席中有人問:「誰是介紹人?」
子翔微笑:「一幫小小孤兒。」
「甚麼?」
子翔把故事又說一遍。
賓客都十分感動。
林斯說:「子翔學生送我們一件家長親手刺繡的百子圖紅被面。」
大家又嘖嘖稱善。
散席後子翔向子翊抱怨:「華人無論做甚麼都向眾人交待,求人認同,為甚麼?」
「大家高興是我們的習俗。」
「子翊,你會向我交待嗎?」
子翊微笑,「坦白甚麼?」
「你對王珊很有好感。」
子翊說:「可惜兩人志向大不相同,我崇尚城市生活的錦衣美食,她又不願意搬到舊金山。」
「你問過她?」
「開口請求已有勉強成份,一定要像林斯那樣心甘情願跪僕在你腳下才有幸福。」
林斯的聲音揚起,「子翊,我全聽見了。」
容太太對岳琪說:「你小妹終於有了歸宿。」她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岳琪說:「我此刻才明白母親的一顆心。」
子翊拉住妹妹的手,「林斯,借你未婚妻十分鐘。」
子翔問:「去哪裡?」
他把妹妹拖到樓下咖啡座,有人在那裡等他們。
子翔一看就知道是蘇坤活。
她親暱地,毫無芥蒂地叫他:「師兄。」
蘇坤活面孔經過矯型,已不覺可怕,只覺不自然,同從前的他大不相同。
「美禾同孩子們好嗎?」
他們坐下來,蘇坤活輕輕說:「我們已經離婚。」
子翔震驚,經歷那麼多事涉及這許多患難,他們忽然決定分手,她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一臉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