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歎息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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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還是幸運的。

  李平聽見母親咳嗽。

  她進睡房去,看到母親正取起茶杯。

  李平坐在床腳。

  「你還沒休息?」

  李平微笑,「我還不累。」

  「這兩個禮拜,我玩也玩過,看也看足,休息兩日,要回去了。」

  「是。」

  「不如把舅舅請出來吃頓飯。」

  「媽媽,他早已恢復了本姓。」

  「啊。」

  「他的廠,也不叫陳氏製衣。」

  「但是——」

  李平說:「他同外公的糾葛,算了。」

  李母怔怔的,「當年你外公收他為過房兒子,外婆反對無效。製衣廠的資本,卻由你外婆墊出來。」

  李平想了一想,反而幫老霍說話,「不過他們夫妻的確長袖善舞。」

  李母無奈地說:「總算是一場親戚。」

  「何必叫他見了你心驚膽顫。」

  李母又追問:「他照顧過你,有沒有?」

  「有。我在他那裡,住過一年多,他管我吃住,還給我一份工作。」

  李母似徵詢女兒意見似說:「那就算了。」

  她躺下來。

  已經損失太多,受過太大的打擊,一切她都不計較了。

  「你若真想見他的話——」

  「不,」李母擺擺手,「他也不會認得我了。」

  李平放下一顆心來,她怕霍某有意無意間露了口風,使她母親難堪。

  李平不想老人家知道太多,純為她好。

  她聽到李母長長一聲太息。

  第七章

  李平關了燈。

  再出來,夏彭年已經走了。

  李平覺得門,想開車去兜風,走近車房,覺得身後有人,這一帶治安十分好,她並不驚惶,一轉身,看到地上有長長一條黑影。

  「誰?」

  「我。」

  那人自樹底下走出來。

  「羨明,是你。」

  「下班了?」

  王羨明點點頭。

  李平看清楚他,左眼泡果然又青又紫,腫起來,瞇成一條線,他在抽煙。

  「你找我?」

  王羨明沒有給她肯定的答案,他聳聳肩,不置可否。

  過一會兒他說:「我也不曉得,把車開著開著,便駛到這裡來。」

  「要不要進來坐?」

  他有點意外,隨即搖搖頭,「時間太晚了,給人家看到,不太好。」

  他把人家兩個字,說得特別彆扭。

  李平裝作聽不出來,「卓敏呢?」

  「不知道,睡了吧。」

  「卓敏一向對你很好。」

  「她對你也不錯,李平。」

  「我知道,她性格非常可愛。」

  「你也很好,李平,每個人都有他的苦衷。」

  李平怔怔的看住他。

  王羨明對著她微笑。

  在李平眼中,他笑得似哭一樣,她不忍心看下去,低下了頭。

  過半晌她問:「家人還好嗎?」

  「父親下個月退休,哥哥在辦移民,想與嫂子到溫哥華開館子。」

  「你會不會同往?」

  「我,我有什麼用,我是廢物。」

  他又賭氣了,李平牽牽嘴角,帶點笑意。兩個人站在樹蔭底下,誰也不想先行離去。

  王羨明問她:「有沒有空出來吃頓飯?」

  「叫卓敏也一起,好不好?」

  「沒有卓敏,我也不會怎麼樣。」

  李平連忙分辯,「我只是想同卓敏聚聚。」

  「好,再與你通消息。」他轉身。

  李平追上去,「羨明。」

  他背著她站住了。

  李平問:「你怪不怪我?」

  他沒有轉過身來,「你說呢。」

  「你沒有怪我。」

  他仍然背著她,訕笑一會兒,「猜對了,我怎麼會怪你。」

  說完,他朝計程車走去,開車門,關車門,發動引擎,轉動車輪,把車子駛下山去。

  李平靜悄悄回到屋裡,淋個浴,坐在床沿,翻開朱明智指定要她讀的「管理要旨十法」,苦苦的背誦。

  天亮了。

  李平起來做咖啡喝,搾了新鮮橘子拿進去給母親。

  她也一早起來了,正在梳頭。

  李平問她:「媽媽,當年夏鎮夷南下,外公有沒有接濟過他?」

  李母放下尖柄梳子,「我不知道,我一向不理這些,」她苦笑,「幾曾識干戈。」

  「會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知道的人恐怕都已經不在了。」

  「能不能查一查。」

  「無憑無證,知道真相又有何用,反而壞了你同彭年的感情。」

  李平十分悵惘。

  李母說:「一個人穿多少吃多少是注定的,上代的事,無法細究。」

  李平一想,深覺這話正確,便說:「媽媽,你還有什麼事要辦?」

  李母吟一下,「這裡吃不吃得到粟子蛋糕?」

  李平笑,「有,我即時吩咐人去買。」

  「呵,對,有人托我帶印有米老鼠的絨衫。」

  「可以,沒問題。」

  李母凝視李平,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但是怕得罪她,不好出口。

  終於她說:「今年你已經廿三歲了——」

  李平接上去:「要結婚該結婚了。」

  李母不由得笑起來。

  這是她這大半個月裡,頭一次笑。

  李平與母親有了新的瞭解。

  兩天後,夏彭年與李平到飛機場送她回上海。

  李母拉住夏彭年一直說悄悄話,李平只見夏彭年不住的點頭。

  李平當然知道母親說些什麼,故此只有苦笑餘地。

  到最後,夏鎮夷兩夫妻也來送別,李母這才巔巍的上了飛機,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要老許多。

  李平看著她的背影,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送走母親,松一大口氣,獨自一個人,不管成敗,不必顧全顏面,不怕有誰受不了刺激,她只需對自己負責,多簡童。

  那日下班,她擁著貓兒,在長沙發上就睡著了。

  夏彭年沒有叫醒她,走到書房看桌球比賽的紀錄片。

  很有種過家庭生活的味道。

  夏彭年一邊喝茶一邊吃花生米。

  本來啤酒是更好的選擇,但他怕發胖。

  守著李平已經有半年,他內心異常滿足快活,根本不想有其他約會。

  以前每個週末換一位女伴,反而彷徨不安,不但沒有新鮮感,次次對牢一個陌生人苦苦思索話題,十分痛苦。

  現在好了,苦楚經已解除。

  不知什麼時候,李平已經站在他身邊。

  她把一隻手,輕輕放在夏彭年的肩膀上,夏彭年順勢親吻她的手背。

  「有沒有同伯母說什麼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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