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胡太太會帶智敏來認罪。」
「不,胡張寶珠帶智敏上來是因為我們實在追得緊。」
立錚說:「棄卒保帥。」
尹紹明說:「你們最好去探訪胡張寶珠一次,我如果不是主控官,我也會去。」他告辭。
立錚與少群心中有數。
胡夫人會讓她們進屋嗎?人的心理十分奇怪,如果她是清白的,她會拒絕騷擾:已經受夠了,沒有必要再敷衍任何人,但,如果她心裡有事,反而會招待她們,因為,她也想知道蘇少群與黃立錚有什麼發現。
立錚決定第二天一大早去胡宅,把胡夫人自床上拉起來,趁她尚未清醒,突擊她。
少群心情有點沉重,坐在沙發上翻閱不相干的時裝雜誌。
立錚在讀心理學家弗洛依德大作。
少群知道立錚是弗洛依德信徒。
忽然少群說:「立錚,你看。」
她攤開一頁廣告,立錚看到一男一女背著讀者靠在露台欄杆上看風景,遠處,是紐約的中央公園,男子雙臂緊緊抱著女伴的腰身,臉靠在她背脊上,女子手裡握著一隻小小淡藍色盒子。
「這是鐵芬尼珠寶公司的廣告。」
「是,立錚,有無異性曾經這樣擁抱過你?」
立錚到這個時候才明白少群的意思。
半晌她才說:「從來沒有。」
少群頹然,「浪漫已死。」
「我也沒有那樣纖細的腰身。」
「胡說,所有被愛的女子都是美女,你不漂亮嗎,那是因為還沒有人愛你。」
立錚笑了。
少群說,「這張照片觸動了我的心事。」
「感情這件事,要不有,要不沒有,可遇不可求。」
少群唏噓,「我想我是屬於沒有那種人。」
「太早下結論了。」立錚勸解她。
少群苦笑,「謝謝你安慰。」她合上雜誌。
她倆聊天到深夜,喝光一打黑啤酒,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天就亮了。
一照鏡子,臉腫眼浮,真正難看,逐忙敷冷水。
幸虧偵探社裡有淋浴裝置,兩人匆匆梳洗出門。
到了胡宅,管家來開門。
他認得少群,「蘇小姐,是你,可有預約?」
「沒有,但我想見一見你們太太。」
背後有聲音傳來,「什麼事?」
姜真是老的辣,她倆一抬頭,只見胡張寶珠一大早已經化好濃妝,頭髮一絲不亂,穿著套裝高跟鞋,站在玄關裡。
真有她的,兩個妙齡女子反而蓬頭垢面。
「管家,讓兩位小姐進來。」
立錚看了少群一眼。
少群問:「胡太太,智敏呢?」
「在羈留病房接受精神檢查。」
「那你要忙著取消婚禮了。」
誰知胡張寶珠仰起頭,驕傲地說:「剛相反,婚禮如期進行。」
立錚揚起眉毛。
胡太太說下去:「是進和的意思,他真心愛智敏,無論發生什麼,他的心不變。」
立錚與少群兩人無比訝異。
這時,余進和從書房出來雙手插在口袋裡,十分悠閒的樣子。
呵,兩億美元的嫁妝竟有這樣大的作用,抑或,胡家又再添上一億?
少群輕輕說:「余先生,我很感動。」
余進和謙遜地答:「這是智敏最需要我的時刻。」
少群凝視他,「你不嫌棄她,真正難得。」
余進和笑了,「你們把我看得太偉大,事實上你們也有留意社交版上諸名媛吧,智敏的確有智障,但那票女人更似白癡,我並無損失。」
少群聽了,差點沒嗤一聲笑出來,別轉了頭。
余進和有點道理。
「你父親怎麼想?」
「父子之間總有諒解的方法。」
少群點頭,「你很好,余先生,我起先看錯了你。」
「沒有關係。」他一鞠躬,轉身走出會客室。
胡太太問:「兩位,還有什麼問題?」
語氣已經非常嚴厲。
少群輕輕說:「胡太太,讓婚禮順利舉行吧。」
「你說什麼?」
「胡太太,你若不愛智敏,還有誰會愛她。」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少群看著她,聲音更加輕:「是你的手槍吧,用來自衛,沒有執照,那天晚上,思敏威脅要公佈她的真正身份,她不再稀罕做外婆的小女兒,在玄關,你們掙扎撕打。」
胡張寶珠瞪大雙眼,盯著少群。
「思敏奪門而出,你取了手槍追出去,你從來沒喜歡過這個孩子,為了她,你費盡心思,受足了氣,你討厭她到極點,那天晚上,她跨過最後防線,她該死,在門外你叫住她,她轉過頭來,你對牢她太陽穴開槍。」
蘇少群的話似火炬,胡太太的臉像一具臘製面具般緩緩融化,她五官扭曲。
她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女孩根本不應活在世上!」
「你不是上帝,胡太太。」
「我愛智敏,我不忍看她一次又一次受傷。」
「不,胡太太,你最愛自己,地球上沒有比你更重要更珍貴的人了,丈夫子女,不過用來襯托你的地位,任何人阻止你往上爬,都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胡太太混身顫抖,她恐懼地流下眼淚,臉上濃妝溶化,面具垮下來。
管家匆匆報告:「太太,朱警官來了。」
立錚說:「少群,我們走吧。」
接著進來的是胡華灼與女兒胡智敏。
那富商不置信地看著與他生活多年的女人,「是你?」原來這是一隻怪獸,他倆聚少離多,從頭到尾彼此都沒看清楚過對方。
胡智敏呆呆地看著母親,忽然明白了,流淚,躲到父親身後。
朱警官冷冷說:「胡太太,這是搜查令,我們相信你仍藏著凶器。」
少群與立錚打開大門離去,鬆一口氣。
胡宅裡邊氣氛陰暗,有強烈壓逼感。
少群說:「這種時候,最好去看一出輕鬆胡鬧的愛情喜劇。」
「現在我才明白這類電影賣座的原因。」
她倆並沒有去看戲,回到偵探社,少群忙著做報告,立錚因覺透不過氣,躺在沙發上休息。
案件結束了。
過兩日尹紹明來探訪她倆。
「兩位好。」
少群問:「有什麼消息?」
「做我們這一行,什麼消息都叫人不愉快,淨與罪行打交道,心情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