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廳見腳步聲轉過頭來,向少群點點頭。
少群暗暗喝一聲采,這一位中年太太打扮得淡雅高貴,看上去非常舒服。
立錚介紹:「這是我的合夥人,少群,你與翟寶田女士談談。」
少群問:「程女士有事?」
翟女士說:「我的丈夫是馮爾濤。」
她的口氣像是所有人都應該知道這個名字,的確是,馮爾濤確是個著名的生意人,而且熱心公益,每年大筆款項贊助有需要機關。
少群靜心聽她把因由說出來。
「我們夫妻一向相敬如賓,平安無事。」
立錚也不出聲。
「但是最近,他對我開始冷淡。」
出了事了。
「並且,在他衣物裡,嗅到香水味。」
果然不出所料。
翟女士自一隻行李袋中取出一件外套,「兩位,請聞一聞。」
那是一件中碼麻質淡灰色西裝外套,由此可知馮先生衣著品味也很好。
外套一取出,立錚已經聞到一陣淡淡幽香。
那股香味像一條肉色絲線,若隱若現,若即若離,可是又勾住了人的嗅覺,照說,用香氛到達最高境界,便應該如此。
少群輕輕說:「香奈兒的梔子花香水。」
翟女士露出佩服的神情來,「一點不錯。」馮先生有外遇。
第九章
「兩位,請為我偵查第三者是什麼人。」
立錚輕輕問:「查到了,翟女士你打算怎麼樣?」
她沉吟:「我也這樣問過自己。」
「請問你們結婚有多久?」
「二十五年。」
「我知道你們有幾個孩子。」
「二子二女,學業人品都過得去,兩個大的己念大學。」
翟女士語氣相當安慰。
「他可是個負責的父親?」
「絕對是個好父親,孩子們的數學都由他親自教授,嫌補習老師馬虎呢。」
「啊。」少群也十分意外。
「可是個體貼的丈夫?」
「沒話講,連我的父母及兄弟都照顧周全。」
「翟女士,那,你還要求什麼呢?」
馮太太說不出話來。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與事。」
「我明白,但是,一個女人總想擁有丈夫全體。」
少群忽然聯想到酒席裡一道名菜乳豬全體,不禁笑起來。
「兩位小姐未婚,暫時不會明白。」
立錚與少群覺得遺憾,只得沉默。
「調查結果無論如何,請嚴守秘密。」
她倆異口同聲答:「請放心。」
翟女士留下一張銀行本票及一些資料,禮貌地告辭。
少群一看銀碼,「呵,下半年度收入可以平衡了。」
「所以呀。」立錚感慨說:「不得不從俗,接這種案子來做。」
「你覺得這件事好不好辦?」
「一加一那樣簡單。」
「說來聽聽。」
「中年了,辛苦大半輩子,三分自傲,有點自憐,略為失落,忽然與一青春艷女偶遇,在她身上,拾回從前年輕時可望不可即的盼望,於是決定縱容自己,推出現在擁有的財富,享一陣子清福。」
「照你說,很值得原諒呀。」
少群笑,「我又不是馮太太,我當然覺得無可厚非。」
「你不覺下流?」
「不拖不欠,也就不是罪過,都會中有許多更為不公平更加邪惡的交易。」
「那麼,你不同情馮太太?」
「讓我這樣說:我比較可憐饑荒中的非洲兒童。」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一直不願意接這類型案子。」
「既然從了俗,就得做好它,馮太太人面廣,相識遍天下,她若對我們滿意,生意滔滔來,財源廣進。」
她們出發。
兩個妙齡女子辦事,無論如何方便些。
不出三日,她們便發覺馮爾濤生活罕見地正常。
每早七時起床,到美國會所游泳,半小時後回公司,為著方便運動,他剪了一個平頂頭。
馮爾濤很沉默,性格踏實,做生意毫不花巧,行家有口皆碑。
中午,由家裡傭人送飯到公司,他在小小休息室用膳讀報,然後,一直工作到傍晚。
完全沒有異樣。
「馮太太太多心了。」
立錚嗯一聲,照說,有情人的話,斷不會這樣安靜。
少群稱讚說:「馮爾濤是個人才。」
「我打聽過,許多女職員仰慕他,他若要外遇,唾手可得。」
一個星期過去了。
翟女士來打探消息。
少群攤攤手,「我們一無所得。」
翟女士不出聲。
「每日由司機開車送他返家,規規矩矩,生活非常沉悶刻板,真正難得。」
「請繼續偵查。」
少群只得點點頭。
翟女士走了。
立錚說:「她肯定丈夫有毛病。」
「我們繼續跟。」
又一個星期過去。
是星期三下午,馮爾濤自辦公室出來,親自走到附近豪華名牌商場去。
少群立刻跟著他。
馮爾濤在時裝店外瀏覽女服,忽然在一間內衣店櫥窗外停住腳步。
少群暗暗好笑,呵,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這爿店專售名貴香艷內衣:淺紫色吊襪帶、魚網絲絨、紅色絲絨胸圍、蟬翼般黑紗睡衣……誘惑,但是有品味。
他打算光顧,一定是送給身邊最親密的人。
只見馮爾濤公然推門進店。
這樣不避忌。,可見心中慾望已經戰勝一切。
少群跟著走進店內。
只見他挑了一套內衣,付現款,從容離去。
少群一邊選絲襪一邊與店員閒談,「男人進來買內衣,不覺尷尬?」
「許多先生買來送太太,或是女友。」
「剛才那位先生常來嗎?」
店員陪笑,「我上月才來工作,不清楚。」
這家店貨物奇貴無比,少群真的買不下手。
「他買了什麼?」
「這一式連腰封胸圍,以及同款內褲及吊襪帶。」
雪白蕾斯,配太陽棕皮膚,穿上會有種天真的媚態。
「我們的貨品絕不妖冶。」
「我看得出來。」
少群終於挑了與馮氏買的同一款式的內衣,用作證供。
她走到商場茶座坐下,用電話聯絡立錚:「他在什麼地方?」
「他回辦公室去了。」
「沒見到第三者?」
「沒有,真神秘。」
「他為什麼要親力親為,難道不能吩咐秘書代辦?」
「也許,他真喜歡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