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群問:「你是哪一位?」
「我叫劉以章,郭日光是我中學同學,他推薦我來找你們,他說,也許,你們會知道馮爾濤這個人。」
少群衝口而出:「你是他律師?」
他出示證明文件。
「不,我是警方的心理醫生,協助評估疑犯心理狀況。」
立錚覺得突兀到極點,精神立刻提起來。
少群說:「我們並不認識馮氏本人。」
「聽說,馮太太來找你們查過一件事。」
「所有檔案都是機密。」
「我明白,」劉以章微笑,「請給我十分鐘,讓我告訴你們,我來找兩位的理由。」
「別客氣,請說。」
「警方例行突擊撿查,在一間酒吧的後巷,發覺有人在公眾地方作不檢點行為,即時拘捕了兩名男子。」
立錚啊地一聲。
「其中一名,竟是慈善富商馮爾濤。」
少群看立錚一眼,有種感覺,謎底快要揭曉。
「馮爾濤被帶到派出所,立即通知律師,這個時候,警方才知悉他們逮捕的是什麼人,該警局附設的文娛中心包括泳地球場等正由馮氏捐贈。」
「被捕的另一人是誰?」
「是警方熟悉人物,在那一帶出沒的小混混,專在寂寞怨婦身上覓食。」
說到這裡,劉以章忽然沉默。
像是在心中整理該怎樣說下去。
立錚給他時間。
終於他說:「警察抓到他們的時候,開頭以為是一男一女。」
這次輪到少群張大了嘴。
「馮氏當時全身女裝,頭戴假髮,化濃妝,甚至連內衣都屬於女性:腰封、胸圍、吊襪帶。」
立錚想起他親手去選購的那套白色內衣,打了一個突。
「律師趕到後,不足半小時,警務署頭號人物也來匯合,吩咐了一些事。」
「可是要保密?」
「是,但是一間警局百來個夥計,怎樣堵得住悠悠人口,沒有可能,這宗怪事一定會揭穿,坊間已有秘聞雜誌含沙射影,繪形繪色地做文章。」
少群輕輕說:「現在,我知道錄映帶上記錄著什麼了。」
立錚不出聲,她當然也恍然大悟。
那肯定是馮氏更換女裝的過程,被微型攝影器拍攝下來。
翟寶田女士看過之後,震驚得不能形容,立刻把證據銷毀,並且即時通知她們停止偵查。
她錯了,應與馮氏攤牌,並且設法勸他接受治療。
少群扼要地輕輕把過程說出來。
「兩位,這種行為已經被醫學界判斷,並非一種心理病,乃是生理上問題,心理醫生只可評佑事主心理狀態,已拒絕作出輔導。」
少群說:「即是講,你只可勸他低調迴避公眾眼睛,但是這種習慣難以改變。」
「是,由於你倆證實事前他家人已得悉這件事,律師可答辯他得到家人諒解及幫助,已經認錯或可求情,得到輕判。」
少群與立錚發呆。
半晌,立錚問:「是什麼令得一個有學識有地位事業成功的中年富商在公眾場所作出這種怪異行為?」
劉以章反問:「你聽過積可醫生與海德先生的故事嗎?」
「馮太太可有露面?」
劉以章搖頭,「我們沒有見過馮太太,聽說,她現時在歐洲度假。」
「可有提出離婚?」
「沒有,她諒解他,她明白到做馮太太必需付出一點,犧牲一點,因為她得到的,也比一般女子為多。」
立錚說,「我倆願意作證。」
劉以章站起來,「謝謝兩位,幾時約日光出來,大家吃頓飯。」
少群送他出去。
回來看見立錚用冷水敷臉。
少群也斟一杯冰水喝。
「可怕。」
「真佩服翟女士的好本領,這樣都可以容忍。」
「她們做慣貴婦,一旦放棄那個身份,一無所有,再也沒人帶她們出席宴會,再無人奉承,有時連會所會員身份也被取銷,不得其門而入,還有,子女地位亦會降級……」
「有一千一百個理由,讓生活如常繼續下去。」
「上流社會其它人士會怎樣看他們?」
立錚咄一聲,「其它人何尚不是牛頭馬面,各有各猙獰,各自各精彩。」
少群混身寒毛豎起來。
「這是一個變態的妖獸都會。」
立錚提醒她,「馮爾濤並沒有傷害到什麼人。」
「馮家子女呢?」
「他們一貫享有特權,毋須你我小老百姓擔心。」
亦即是說,她倆可以接辦新的案件了。
那天傍晚,立錚忽然問;「你覺得劉以章這人怎麼樣?」
「很有吸引力,外型很好,人也聰明。」
少群笑,「是我先看見他。」
「胡說,我開門讓他進來,當然是我先看到他。」
「你打算怎麼樣?」
「一定爭個你死我活。」
「這樣理智的你會如此醜態畢露?我不相信。」
「你錯了,必要時我也什麼都做得出來。」
正在鬧,忽然有人敲門。
兩個人交換眼色,咳嗽一聲,前去開門。
外頭是一個大男孩,「我送賀禮來。」放下一塊牌扁就走。
少群拆開來一看,不禁大笑。
原來是一面鏡子,鏡面蝕刻著下列字樣:「大展賜圖:只有眼睛最真」。
立錚也笑:「一定是阿尹做的好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