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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聽,你可能永久失去他。」

  「我知道,失去他是十分可惜的一件事。」

  「怎麼,又後悔啦。」

  「可是,我並不真想得到他。」

  嬋新看著妹妹那患得思失的樣子,不禁慶幸自己毋需選擇。

  所有選擇到頭來一定都是錯的,因為當時間過去,失去的全會變成最好的。

  當下嬋新說:「你不同,你有福氣,你永遠會碰到更好的。」

  「那更令我心驚膽戰,受寵若驚。」

  鄧維楠再見到周振星的時候,發覺她已經改變了。

  振星剛見完工,一身打扮無懈可擊,化妝明艷,舉止文雅,換句話說,此刻的周振星同銀行區一般行政人員無甚分別。

  在杜邦分公司就起碼有百多名。

  鄧維楠有點失望,他懷念那個毛燥豪邁穿著髒靴子的周振星。

  振星自他眼神中看出他的意願,不禁輕輕道:「人是要適應環境的。」

  「你何必呢,我們要為生活,不得不作出遷就,你,你大可做回你自己。」

  振星大為訝異,「我,我總得長大呀。」

  鄧維楠搖頭,「太多少年老成,周振星不必成為一份子。」

  「多自私。」

  鄧維楠笑了。

  「說說你找工作過程。」

  「機會是很多,可是新人的薪酬並不如傳說中好,工作性質也很拉雜,生活程度非

  常之高,做它十年未必有節蓄,還有,交通擠,上班十分不便,相當吃苦。」

  「意見中肯。」

  振星自嘲,「早知如此,不如結婚。」

  這一句話提醒了小鄧,他發覺振星手上那枚大鑽戒已經收起來。

  「怕老闆覺得你太闊氣?」

  振星不知怎麼說才好,先咳嗽一聲,「我們協議押後婚期。」

  小鄧一怔,不動聲色,「延至六七月?」

  振星抬起頭,很悵惘地說:「不,也許永遠結不成了。」

  「你感覺好似很複雜。」

  「我不捨得。」

  「為何改期?」

  振星搖頭,「真的,不是時候」

  振星很坦白地傾訴:「小鄧,此刻人人都覺得年輕的周振星可愛,魯莽都值得原諒,可是過了二十五歲,這可愛將會用磬,屆時怎麼辦,我總得充實自己,不趁現在趁幾時?我不願一生做個草包。」

  「可愛的草包。」

  「小鄧,謝謝你。」

  鄧維楠看著地,漸漸她會學得精刮、世故、圓滑、把利害放第一位,名利放第二位,不消三五載,就迷失自己,像所有人一樣,營營役役,為很小的事失意,又為更小的事得意。

  他知道,因為他也是他們其中之一。

  可是叫周振星不長大,又是何等殘酷之事。

  鄧維楠伸出手去,輕輕撥動振星額角的碎發。

  他溫柔地問:「有沒有人懷疑我是第三者?」

  振星啞然失笑,「你願意扮演這種丑角嗎?」

  「振星,為了你,任何事。」

  這種話,即使是假的,聽了也舒服,何況鄧維楠不是說假話的人。

  「維楠,有一間美資銀行,在此訓練夥計,預備稍後派駐溫哥華,他們一看我的情況,就樂了,認為我非常適合,我得到那分工作的成數很高。」

  「以後你就得早睡早起。」

  誰說不是。

  自郊外的小別墅出來,起碼要一小時才抵達銀行區,中飯吃便當,六時下班,回到家天色已晚,要準備明日功課,最好早早上床。

  「你說我會習慣嗎?」

  「當然你會,周振星,派你到戈壁或是火地島你都會開花結果。」

  振星撇撇嘴,「我就是怕你會那樣說。」

  終於講到正經。

  嬋新出來說:「鄧先生,我們總得付房租給你。」

  鄧維楠知道越推會越煩,於是爽快地答:「好呀,一季三千港元,我只是租兩個房間給你們,其餘地方,我自己也要用。」

  嬋新知道他不在乎,笑道:「太便宜了,每月三千吧。」

  「這樣吧,一口價,每季三千六,租不租拉倒。」

  振星抬起頭,「媽媽說山海經裡有個君子國,就是這樣談生意。」

  鄧維楠說:「君子國好像是鏡花緣裡的傳說。」

  振星問:「什麼叫鏡花緣?」

  「這是中國人的禪,」嬋新解說:「鏡中花,水中月,都不是真的,是虛無的幻覺。」

  振星駭然,「呵那多傷心。」

  「所以鏡花緣其實即是無緣。」

  「唏,一本小說何必用到這樣悲哀的名稱。」

  嬋新笑道:「悲劇容易動人嘛。」

  鄧維楠連忙說:「租金就這樣談好了。」

  嬋新說:「過幾日我會到教會去聽指示。」

  振星說:「她們修女也分等級,並非天下大同,侈女之上有高級修女,然後升為首席修女再有總級頂級修女,大抵也免不了有人裝模作樣,仗勢凌人,只要是人,就有人的劣根性。」

  嬋新瞪振星一眼。

  振星說下去:「嬋新一樣要小心侍候這些人。」

  鄧維楠在振星耳邊說:「明知何必故問。」

  通常他只能逗留半天時間,傍晚總得乘飛機回去,即使因公事留多一日,反而要住到酒店。

  周振星總是順利地得到她要的一切,包括那份工作。

  一聲想學好粵語,十個八個男同事撲上來表示一三五二四六下了班都有空,還有,星期日全天侍候。

  受訓只需八個禮拜,但是每天時間相當長,有時忙至晚上八時,是她自己要跟著上司倒處跑。

  嬋新問:「男同事喜歡你吧。」

  「喜--歡。」怪聲怪氣。

  「女同事呢。」

  「也喜歡。」

  嬋新奇問:「何解?」

  振星笑嘻嘻,「她們覺得我笨,衣著頭面又不如她們光鮮,況且,幾個禮拜後就要走,沒有威脅性。」

  嬋新歎日:「有眼不識泰山。」

  第二天,振星駕車送嬋新出市區到教會報到,然後上班,約好嬋新中午在一間咖啡室等,以便接她回去。

  等等了大半小時,不見人影,振星急了,只後悔沒把手提電話交給嬋新。

  正在彷徨,嬋新出現了。

  振星迎上去,謝天謝地,可是慢著,為什麼她臉色如此難看,急問:「嬋新,你沒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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