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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振星本來以為她父母的家已經相當過得去,可是馬家肯定超班,那大宅裡只住著幾個人,可是擺設傢俱足夠三十人用。

  老太太十分健談,說起往事,「我們家是四八年移民過來的,過去家父在寧波開錢莊,他也做米、木材、鹽生意,曾是上海股票交易所的常客呢。」

  振星小心聆聽,嘴巴卻沒空說話,老廚子做的四冷盤四熱葷精緻可口,她不住地吃。

  馬瑤瑤笑著同振星說:「祖母與祖父並非盲婚,他們見過面,看過外國電影,逛過馬路。」

  振星點點頭,怪不得如此開通。

  她嚥下食物,同馬瑤珞說:「你們天天吃這樣的菜餚?會長胖呢。」

  馬瑤瑤看祖母一眼,笑道:「我們平常吃得清淡,今天是請客人。」

  振星終於開口問,「「為什麼當我是貴客?」

  馬瑤瑤咳嗽一聲,噫,裡邊有文章。

  她說,「有一個人,特地囑咐祖母請你到舍下來。」

  「誰?」振星奇問。

  這時馬瑤瑤揚聲道,「馬遙傑,你出來吧」

  馬遙傑,這名字好熟。

  振星轉過頭去,只見一高大年輕人從客廳轉進來,看著她微笑。

  原來是她香港的同事馬遙傑。

  「是你,小馬,」振星大樂,「本鄉遇故知,太好了伊」

  馬老太真幽默,「果然是老朋友,來,阿傑,幫忙招呼周小姐。」

  振星問:「你怎麼來了?」

  「我陪父母來度假並。」小馬笑著坐下來。

  「令尊令堂住哪裡?」振星忍不住問。 。

  小馬看祖母一眼,「住四季酒店,他們同祖母有代溝。」

  振星奇問:「我怎麼不覺得隔膜?」

  馬瑤瑤笑:「講明是代溝,一代同一代才不妥,隔代就沒事。」

  振星邊笑邊吃,樂不可支。

  馬遙傑憐惜地看著振星「振星,你真能吃,你那愛吃的習慣始終如一。」

  振星也無奈,只得聳聳肩。

  「我自祖母口中一聽就知道銀行裡那個頭子活絡會說寧波話的女孩子是你。」

  振星但笑不語。

  「你姐姐好嗎?」

  「好,謝謝你問候。」

  馬瑤瑤說:「來,到偏廳來喝口龍井茶。」

  她與祖母卻到另一處去聽彈詞唱片去了。

  振星說,「馬遙傑,你從來不曾告訴我你祖母住在溫哥華。」

  馬遙傑看振星一眼,「我從來沒有時問沒有機會。」

  「托詞,我們可曾是天天見面的同事。」

  「一幢人牆堵著,我怎麼接近你?」

  振星愕然「什麼人牆?」

  小馬輕輕道:「李寶賢、梁偉民、李錦宗、劉叔倫、崔枝鵬、羅國才、陳德晶、邵慶璋…...」

  「唏,都是同事罷了。」

  小馬只是笑。

  「再謝你一次,那日多得你陪我往醫院急症室找姐姐。」

  「應該的。」

  振星問:「幾時回來?」

  「父母過幾天就走,我,我得留下來侍奉祖母。」

  振星啊一聲,「馬老太那幢西區公寓是為你置的。」

  「可不是。」馬遙傑有點靦腆。

  「你會喜歡溫埠。」

  「振星,」他鼓起勇氣,「我希望可以約會你。」

  振星大方地微笑,「我會等你電話。」

  馬遙傑轉過身去,歡呼一聲。

  這時馬老太的聲音轉過來:「阿傑,同周小姐到市區去逛逛,喝杯酒什麼的,別老愣在家裡。」

  振星揚聲:「叫我振星得了。」

  馬遙傑駕車送振星。

  振星說「我倆其實住得很近,要不要到我家去看看?」

  「好得很。」

  一路上他同振星說著他的計劃,馬家人面極廣,幾乎各行各業均有熟人,屬於車子駛入唐人街不愁沒地方泊那種。

  振星忽然想起嬋新說過:「我什麼人都不認識,」停一停,「我只認識上帝。」

  振星莞爾,所以她愛嬋新。

  小馬忽然鼓起勇氣問,「振星,你已解除婚約?」

  振星點點頭,看著馬遙傑,「我的事,你都知道呵。」

  「他們說,我聽。」小馬不得不承認。

  「他們對我好像極有興趣。」

  「可以說是。」

  「其實當時世界有許多大事發生,像波茲尼亞戰爭不停;美國第四十二屆總統誕生,人民幣貶值,北美洲經濟可望好轉……但是一班同事仍然可以抽出寶貴時間對我如此關注,我實在感激流涕。」

  小馬有點尷尬。

  「你,」振星瞪首他,「你也是從犯。」

  小馬大氣不敢透。

  「你愛聽,就有人會講,你應該說,周振星是我的朋友,請勿在我面前講她是非。」

  馬遙傑雙手插在口袋裡,笑了,「我確實那樣說過。」

  「有嗎,」周振星一怔,「有何證據?」

  「到後來,我有個綽號叫馬星友,即小馬乃周振星之友,還不夠?」

  振星嗤一聲笑出來。

  她帶他參觀她的公寓,讓他知道她的近況。

  馬遙傑告辭的時候問:「振星,你多久沒跳舞了?或許我們可以去跳舞。」

  「幾時?」

  「明天晚上。」

  「一言為定。」

  她送他出門,然後回到臥室,打開櫃門,輕輕取出用尼龍袋罩著的一襲衣裳,她打開拉鏈,把衣服掛在櫥門上,躺在床上觀賞。

  那是她的婚紗。

  什麼都可以退,不知怎地,周振星卻沒有把它給送回去。

  它不是一襲長裙,是件象牙白緞子六幅吊帶裙,裙上罩有小外套,平時亦可當晚禮服穿。

  那樣的衣裳,不小心稍滴上一點醬油就完蛋了,也許只能穿一次半次。

  明天就穿它去跳舞吧。

  卓喜蘭應酬回來、看到那襲裙子,「嘩,多美。」

  「謝謝你。」

  「可否借來穿?」

  「當然,只怕你身裁太過健美。」

  喜蘭上前摸摸料子「可以放一放,競選華埠小姐要自備衣飾呢,你就贊助我這件衣服如何?」

  「沒問題,我們合份用。」

  喜蘭再仔細端詳一下,「振星,我覺得它像件婚紗。」

  振星笑道:「你多心了。」

  「你看 ,」喜蘭說下去:「配上同樣長度的面紗,簡單的珠冠,以及一束小小玫瑰花,就是全套婚紗。」

  振星納罕:「配玫瑰好嗎?我還以為是嘉汀妮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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