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嬌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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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像煞一個大半生都為丈夫子女張羅的小家庭主婦。

  導演笑了,「失望?」

  「你不該叫白雪姬或白素貞嗎。」

  「為什麼一定要姓白?」

  「妖嬈。

  導演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半晌停下來,「這個名字長遠不用,有誰叫我,准嚇一跳。」

  「可是,結婚時總得用真名吧。」

  「那當然,護照上駕駛執照上,都是真名。」

  年輕人頷首。

  導演忽然說:「墓碑上也得用真名,為著方便親友拜祭,可以在括弧內加(導演)二字。」

  年輕人惻然,他擁抱導演,「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滑稽?」

  「已經很久了,當我發覺笑同哭一樣是最佳發洩的時候。」

  「笑總比哭好。」

  「祝你幸運。」

  「你也是。」

  年輕人自旅行社出來,發覺謝偉言又在門口等他。

  他問:「你這樣累不累?」

  謝偉言笑笑,「喜歡就不累。」

  「我已經跟你說清楚。」

  「沒想到你對我如此反感。」

  「不,」年輕人分辯,「我對你沒有反感,也沒有好感,我對你毫無意見,我們道路不同。」

  「我明白。」

  「那麼,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我只是碰巧路過,偶然遇見你。」

  年輕人點頭,「那很好,小心,好走。」

  他調頭而去。

  年輕人約了妹妹。

  他輕輕說出計劃:「手續已經在進行中,很快就會出來,屆時我們一起走。」

  明珠高興得淚盈於睫。

  「這個城市雖然華麗,可是沒有什麼是值得你我留戀的,我倆在這裡受盡折磨。」

  明珠點頭。

  「你如果願意,就與我一起動身吧,你到那邊升學,我去找點小生意做。」

  明珠把臉緊緊貼在他胸膛上。

  「給你在大學附近置一間小公寓,買一輛小跑車代步,愛穿什麼吃什麼都不成問題,在學堂裡找一個理想對象,不論家境,人品好即可,哥替你辦嫁妝,速速成婚生子。」

  這不過是十分普通的願望,相信一定可以實現。

  「讓我們從頭開始。」

  明珠也一直點頭。

  年輕人覺得很大的寬慰。

  正在此際,有人走過來叫明珠。

  年輕人抬起頭,他看到一個粗眉大眼神清氣朗的男孩子,白襯衫卡其褲,不掩其氣質。

  明珠介紹:「我同學吳肇莊,他家年底移民溫埠。」

  年輕人笑,事情順利起來就是這公開心。

  明珠即時與吳肇莊絮絮細語。

  年輕人識趣地離去。

  他嘴角含笑,原來世上真有看到家人開心比自己更快活的事。

  他回到寓所,用鎖匙開門,發覺門在裡頭反鎖。

  年輕人立刻戰慄,用手拍門,「誰在裡邊?快開門,碧如,可是你?應我!」

  他的聲線稍微高了一點,已經有鄰居打開門來觀察。

  年輕人急得額上冒出冷汗,正欲打電話召司閽來開門,忽然聽得門裡頭有微弱聲音道:「等等,我來開門。」

  年輕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著,他聽到卡嚓一聲開鎖的聲音。

  他推開門,發覺李碧如蜷伏在地上。

  他連忙掩門,堵絕門外好奇的目光,扶起她,聽到她呻吟。

  她整張臉腫如豬頭,右眼如一隻青紫的雞蛋,嘴唇爆裂。

  年輕人十分鎮定。

  他馬上叫醫生。

  接著,他在她耳邊問:「是誰?」

  她不語。

  「是謝汝敦吧。」

  她搖搖頭。

  他扶她平躺下,用一條冰鎮毛巾覆著她的臉。

  這時,他發覺她手上也有瘀痕,這分明是有人毆打她之際她企圖伸手去擋之故。

  他輕輕說:「驗完傷,我們立刻報警緝捕謝某。」

  「不,」她掙扎著說,「不是他。」

  「到這種時候你還護著他。」

  醫生來了,一言不發,細心檢驗過後,表示眼角皮嘴角需縫針,胸口疼痛,亦需入院診治。

  他對她說:「我需要通知你家人。」

  「我自己可能簽保。」

  他無奈,只得把她送進醫院。

  可是不到一會兒,謝汝敦出現了。

  是他叫住年輕人。

  「啊,是你。」

  兩個男人對立。

  「她無礙嗎?」

  「肋骨折斷,需要住院。」

  謝汝敦說:「你以為是我做的吧?」

  年輕人沉默一會兒,「開頭確那樣想。」

  「後來是什麼叫你改觀呢?」

  「謝先生,說什麼,你都是一個人物。」

  謝汝敦笑了,「謝謝你。」

  年輕人反問:「你有無懷疑我?」

  「怎麼會,你何必用這種手段。」

  「這麼說來,謝先生,誰是兇手?」

  謝汝敦十分意外,「你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請告訴我。」

  他收斂笑容,訝異地說:「原來你對李碧如一無所知。」

  年輕人一愣。

  「我勸你好好瞭解一下這個女人。」

  他說得心平氣和,隨即轉身進病房去。

  不到十分鐘他就走了。

  年輕人蹲到她面前。

  「是你叫他前來?」

  她點點頭。

  本來他想問: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後來一想,那是一定的,一個人若要試圖瞭解另外一個人,起碼要十多二十年時間相處,他沒有資格問。

  她握住他的手,「陪著我。」

  年輕人覺得他有義務這麼做。

  「你先睡一覺,我就在這裡。」

  藥性發作,她似敵不過倦意,頹然入睡。

  上一次年輕人仔細凝視一個躺著的女子是向他亡母話別。

  他歎口氣,到附近便利店去買了些書報雜誌零碎食物,回來陪伴病人。

  她這一覺睡得很長,其間曾經有夢囈,「媽媽,媽媽」,她喊。

  聲音稚嫩,像是回到極小極小的時刻去。

  老實說,中年女性卸下粉妝,也就是一個中年女子,不,不是難看,她輪廓大致上還維持不錯,可是顏色卻已褪盡。

  舊時天然長眉烏睫,眼珠裡精靈的神采,以及飽滿紅唇,藕粉似雙頰,現在都已隱沒在歲月裡,頭髮不再閃亮,烏潤鬢邊的星星白髮特別顯眼。

  到了這種時候,最需要伴侶及子女親近安慰,可是她得不到親情。

  她在病榻上轉動,頸項上有什麼閃動一下,呵那是一顆拇指甲大心型鑽石,正冷冷盡責、發散七彩光芒,入院時本應除下所有首飾,可是誰會注意這種細節,她與珠翠,互不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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