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嬌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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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她確實是一位非常豪爽的女性。

  導演也曾經說過,女性要是立定了心出來玩,姿勢往往比男人瀟灑。

  「他走了之後,我對自己容貌十分厭倦,故此在加州逗留了一段日子,你看看,可不喜歡?」

  年輕人仔細看了看:「做得很好。」

  「你好像有點意見。」

  「以後想起你,心中還是你從前模樣。」

  「我卻不喜歡那時的愁容。」

  年輕人改變話題,「你現在生活可好?」

  「老樣子。」

  「每日起來仍不知該怎麼玩。」他微笑。

  「是,」她訕笑,「被你講中了。」

  「心中以為自己幾歲?」

  「二十八、二十九。」

  「這是對的,心理醫生說過,一般中年人看到的自己都比真實年齡少二十歲。」

  她歎息一聲,「真叫人憔悴。」

  經過整形的她外型看上去真的似只有三十左右。

  也許在陽光下才看得出端倪。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幸虧衣服妝扮都還過得去.還有,心情尚不算壞。」

  「我見過你最壞的時候。」

  她苦笑,「你才沒有。」

  他不語。

  「那時我已看穿了,最壞的時候,根本不想活下去。」

  年輕人有千言萬語,剛想開口,像「碧如,我們有無可能從頭開始」……可是來不及了,他看到地毯上有人影。

  抬起頭,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就站在他面前,他嚇一跳,他實在太像他了。

  濃眉大眼,微褐色皮膚,不算太高,剛低於六尺,只是,他比他年輕,他像煞他剛出道之際。

  他呆住在那裡。

  她有點無奈,介紹道:「這是凌子峰。」

  年輕人後退一步。

  那男孩子笑起來雙目彎彎,一臉陽光,毫無心機模樣,怎麼看都不似同道中人。

  是,這正是石孝文出來做之際,所有人對他的評語。

  只聽得她說:「孝文,再見。」

  年輕人不得不振作起來,「你保重。」

  「你也是。」

  她隨男伴而去。

  她,怎麼會找不到更好更新的伴侶。

  年輕人見有沙發,輕輕坐下。

  他聽到那凌子峰問:「那就是石孝文?」

  她點點頭。

  「目見不如聞名……」

  兩人走遠,消失在走廊角落。

  年輕人剛好聽到最後那句話,不禁在心中冷笑一聲。

  太小覷前輩了,小兄弟。

  可是隨即氣平了,怎麼會同他計較。

  他若做得長遠,自然會知道其中艱難,他若做不長,說破了嘴他也不明所以然。

  在這個行業,不論男女,可以全身而退的並不多,許多人老大了,猶自在圈中打滾,兜兜轉轉,新人一個個出來,他一層一層被壓下去,終於落在陰溝裡,吸毒、酗酒、精神失常,像公路上被輾死的貓狗,開頭血肉模糊,不忍卒

  睹,後來漸漸成為馬路上無數污漬之一,下幾場大雨,沖得一乾二淨……

  年輕人低下頭,他已經逃出生天,還同這等海底怨魂計較作甚。

  「我以為你回去了。」

  年輕人抬起頭來,發覺仍然是蘇珊。

  他知道她的意圖,他說:「這就走了。」

  「可以載我一程嗎?」

  他很溫和地回答:「我們不同路。」

  「你怎麼知道?你根本沒問。」

  年輕人站起來,「相信我,小姐,你不會願意與我做同道中人。」

  他沒有向明珠話別,自顧自離去。

  換了一身禮服,原來為著遇見碧如,如此,也不枉一身打扮。

  她積習難改,看樣子餘生都會周遊列國,享受人生。

  她不會再循正途去打點人生,旅遊社的男生有一個好處,對他們真可以無話不說,毋需任何偽裝,索性一見面就可以道出心事。

  這也是歡場最受歡迎之處,燈紅酒綠,彼此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公平交易,沒有誰會露出不耐煩的樣子來。

  待厭倦之後,只需通知旅遊社一聲,沒有任何麻煩。

  年輕人在馬路上躑躅,這條大路,像全世界都會中所有馬路一樣,一入夜,總有寄生蟲出沒。

  流鶯迎面而來,「先生,可要談天?」

  華人真是含蓄,管夜之女子叫流鶯,多麼曼妙傷感。

  年輕人知道街上不宜久留,轉身回停車場去。

  年幼之際,居住環境欠佳,也曾在街角見過流鶯,奇是奇在面貌衣著一如家庭婦女,並不妖冶,靜靜站樓梯口,不言不語,亦不出聲兜搭,如一個影子似。

  有人追上來,「先生——」

  他給她一張鈔票,「回家去。」

  她立刻伸手抓住錢,裸露的手臂上瘀痕針孔纍纍,衣衫單薄,冷得渾身戰慄。

  她已經不是任何人可以救得了的靈魂,年輕人歎口氣,往前直走。

  一路走一邊背脊冒出冷汗,這也可能是他,他見過若干前輩,老了,在夜總會門口替人開車門,在厭惡的眼光下討打賞,抓住有限鈔票,急往街角找毒品,可是精神好的時候,還喜數當年風流事跡……

  年輕人同自己發過毒誓,他寧願死,也不會淪落到那種地步。

  每天他都密謀抽身,越紅計劃越周詳。

  如今求仁得仁,還有什麼好怨。

  他駕車回家。

  一打開門,便聽到輕柔繾綣的歌聲問候他:「為什麼——不見你——再來我家門——難忘你——初戀的情人。」

  他喜歡開著無線電,那樣,比較不那麼寂寞。

  他鎖上門,在寬大舒暢的浴室裡淋浴,仔細洗刷,像是想把過去所有傷痕洗淨。

  那是沒有可能的事,它們總會在那裡,無數瘡疤、瘢痕,有些碗口大,幾乎死在它手裡,有些扭曲如蜈蚣,曾經造成很大的痛苦。

  沒有人保護過他。

  可是,他仍然十分高興,他保護了明珠。

  他睡得很好。

  曾經一度,他諷刺自己:「虧你還睡得著。」漸漸習慣了,已改為這樣想:為什麼還沒有睡著?」

  第二天明珠打電話來。

  鈴聲一響,他都忘了是什麼聲音,家裡整整一年沒裝電話,半晌才知道去接聽。

  「你不辭而別。」

  年輕人沉著聲音,「別得寸進尺,做人要適可而止,出來吃飯已經十二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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