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寂寞的心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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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來了,又來了。

  言無不盡,字字珠璣。

  可惜他不是職業寫作人,否則又多一名年輕導師。

  她問列文思:「你在何處學習中文?」

  「家母私人教授。」

  「呵,了不起。」

  「許多在外國長大的孩子都不肯學中文,我倒是例外。」

  「終於派到用場。」

  「學習是一種樂趣,有用無用,倒屬其次。」

  「寫作也是,走紅與否,不應計較。」

  「聽得出你是由衷的,但,為什麼前一陣子通街都是你的彩色照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諾芹略為汗顏。

  「現在轉了出版社,可以乘機轉變風格。」

  「謝謝忠告。」

  「活潑的你若完全失去俏皮,讀者也恐怕會失望。」

  「是,我會努力作出平衡。」

  「別太刻意,做文藝工作不能叫人看出過份用功。」

  「嘩那多難。」

  「是講點天份的,許多人若專心教書,早升為校長,可惜過於熱衷寫作。」

  「咄,你是外行,憑什麼批評我們。」

  傍晚,林立虹同諾芹說:「這陣子你太靜了,一點消息也無,人家會以為你不紅了。」

  「不紅就不紅。」

  「你看你,紅得不耐煩了,紅得要尋死了,真的不紅了你才知道滋味。」

  「我不怕,利息下調,樓市已有復甦現象,說不定就有新報紙面世。」

  林立虹笑:「對,我跳槽之際一定帶著你。」

  「立虹,辦公室氣氛如何?」

  「我相信股市上升到萬一二點時可恢復正常,大家臉上會有笑容。」

  「不知不覺捱了整年。」

  「從來沒有經歷過那麼可怕的一年。」

  「當心,尚未有雨過大青。」

  大家噓出一口氣,似乎又可以活下去了。

  第八章

  庭風托妹妹變賣產業。

  諾芹這樣忠告:「回來有個歇腳處也好,何用急急出售,放著做租屋亦不錯,反正不等錢用,將來滌滌回來工作,可有地方住。」

  庭風答:「守著不放,如何謀利?」

  諾芹說:「可以,看樣子,我亦不會發財。」

  「最近你靜好多,工作上可有荊棘?」

  「我又不是歌星明星。」

  「是嗎,我一向以為你是會寫字的明星。」

  也只有姐姐敢這樣嘲弄她。

  「一聽你聲音就知道李中孚已成過去。」

  「猜得不錯。」

  「三十年後你一定後悔。」

  岑諾芹微微笑,「可是,現在是現在。」

  寫到天亮,伏在桌子上盹著。

  電話鈐響,把她驚醒。

  「芹芹,有無把你吵醒?」

  咦,是姐夫高計梁。

  「已醒,不要緊,有什麼事?」

  「我回來了。」

  諾芹的心一沉,那豈不是成了四處流竄的遊民了。國

  可是他跟著說:「手頭略鬆,想還錢給你。」

  「呵,不急。」

  「順便來搜購一些東方文物回去做店堂擺設,芹芹,可否賞面出來喝茶?」

  諾芹鬆口氣,「何用客氣?」

  「我們住在翡翠酒店。」他說出地址。

  諾芹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一間酒店,她找上去,在附屬的小小咖啡室等他。

  這種酒店是東南亞旅行團員落腳之處,高計梁現在居然住了進來。

  他還沒有翻身。

  唉,東山冉起,拗腰重上,談何容易。

  有人叫她。

  她一抬眼,呆住,是他,是高君不錯,但體積大了一半不止,現在他是個胖子,紅光滿面,不是曬得太厲害,就是啤灑喝得太多,在街上碰見,真會不認得。

  外型方面,女性保養得較好,佔優勢。

  諾芹微笑。

  這才發覺,高君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呵,是個紅髮女子,身型比他更巨,一臉雀斑,可是笑得更燦爛。

  胖人多數和善,大抵是因為可以盡情大吃,故此心情開朗。

  高計梁介紹:「瑪挑達,這是我常常提及可愛的芹芹,芹芹,來見過我的妻子及夥伴。」

  諾芹靜靜坐著。

  人家一條大腿比她腰粗,她不敢輕舉妄動。

  問候過後,看得出高計梁是衷心對目前生活覺得滿意,他說:「芹芹,幾時來探訪我們。」絕處逢生,已沒有其它要求。

  絕不留戀從前的絲襯衫及花領帶,也是好事。

  人的一生,變化轉折竟可以那麼大。

  這時瑪挑達問她:「你可有到過澳洲?」

  諾芹搖搖頭,南半球,她只對南極洲有興趣,要不,便是阿根廷最南尖端的火地島。

  「幾時容許我做主人招呼你。」

  「是是,」芹芹說:「大堡礁最吸引人。」

  真出乎意料之外,這次見面十分偷快,到了最後,高計梁還是提到了前妻。

  「庭風還好吧。」

  諾芹守口如瓶,「托賴,不錯。」

  「滌滌呢?」

  「滌滌一向懂事。」

  「可有照片?」

  諾芹不覺殘忍,她淡淡說:「沒帶出來。」

  「瑪挑達已經懷孕。」

  諾芹只點點頭。

  「庭風,她還一個人嗎?」

  這倒可以透露,「是,她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她的生意如何?」

  「庭風已經退休。」

  「急流勇退,她比我聰明。」

  諾芹忽然說:「你也很勇敢。」

  他第一次露出欷虛的樣子來:「人總得活下去。」對自己那麼適應環境,也驚訝不已。

  「我還有其它約會。」

  高計梁取出一張支票還給諾芹。

  諾芹按住他的手,「姐夫,當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

  高計梁訕訕地說:「芹芹……」

  諾芹點點頭。

  那瑪挑遠聽懂了,也十分感動,擁抱諾芹。

  她身上有強烈的汗騷味,非常刺鼻。

  諾芹告辭。

  走到門口,還聽見高計梁對瑪挑達說:「芹芹是一名作家……」

  她大學畢業那年,高君出手闊綽,送一隻純金勞力士,那只表,如今還在保險箱裡,簇新,諾芹嫌俗,無論如何不肯戴。

  他對她慷慨,她也知道回報。

  她只想回家把南半球的汗騷沖洗掉。

  正走向停車場,忽然聽得有人叫她。

  「可逮住了。」

  是林立虹。

  她打扮過了,剛健中帶婀娜,諾芹從未自這個角度欣賞過她。

  「來,一齊去晚會。」

  「我有事。」

  「人是群居動物,也別太離群才好,來。」

  諾芹說:「我沒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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