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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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傍晚,智泉找她,「從心,我們可以簽合約了。」

  從心抬起頭來,眼睛紅腫,像是哭了整天。

  智泉輕輕問:「是為□外婆吧。」

  從心把讀了一半的小說擱在桌上。

  「是這本書,真的這樣感人?」

  從心點頭。

  她簽了合約,與溫李兩位回到都會,從此以後,沒有退路,也只得往前走。

  大批記者仍然跟在她身後,企圖親近這個不說話的女人。

  從心找機會與李智泉攤牌。

  「智泉,你遠道來做我的經理人,又是第一個賞識我,我想報答你。」

  「你的意思是──。」

  「頭一年的收入,你抽佣百分之二十五吧。」

  李智泉黯然,付他金錢,了斷恩怨,就沒有其他指望了。

  「如果不滿意,你請說出來。」

  「太慷慨了。」

  「現在我們手上有幾個廣告?」口氣日漸老練。

  「五個。」

  「那很好呀。」

  「是,夠你忙的了。」

  算一算這一年的佣金,多過在北美華人社區電視台做一個廣告部經理十倍,他還有什麼好怨的呢。

  李智泉惆悵地低下頭。

  「智泉,替我看劇本,我不會演戲,該怎麼辦?」

  「我替你找樣板戲來學習。」他又振作起來。

  從心好笑,「學誰?」

  「中西各大明星,我把好戲都找來給你觀摩。」

  「怎樣學?」

  「唏,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抄。」他極之樂觀。

  傍晚,從心與張祖佑通消息。

  「大約下個月初可以回來一趟。」

  張問:「逗留多久?」他知道她不會久留。

  「會是三天吧。」

  他訝異,「竟這樣匆忙。」

  「接了許多工作,賺錢要緊。」

  「我也有好消息。」

  從心明知故問:「什麼事?可是子彤成績大好。」

  「我的新書出版,已經出售東南亞電影版權,這邊有電視台也願意改編成戲劇。」

  從心笑,「你成為名作家了。」

  「反應相當不錯,你記得格連活嗎,他說準備再版。」

  「真想念子彤,下個月見他。」從心想面對面告訴他,她是他電影的女主角。

  從心為了那三天假,需與李智泉爭論。

  「沒有檔期放假,你應知道這份工作不分日夜。」

  「只三天而已。」

  「我想想法子。」半晌,又說:「燕陽,我不贊成你再回到那對父子身邊。」這才是真正理由。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同你一樣。」

  「燕陽,人家不那樣想。」

  從心有點固執,「我不管人家怎麼想。」

  不料智泉斥責她:「你,不可以說這種話,你不是律師醫生建築師,你吃群眾飯,你須尊重觀眾,他們怎樣想,直接影響你生計。」

  從心低下頭。

  講得再正確沒有了。

  「勢利的觀眾居然不計較你的過去,讓你在名利場佔一席位置,你應感恩圖報,怎可放肆,若不收斂,下一步就該打罵記者了。」

  從心懊惱地握□雙手。

  「記者隨時跟你返多市,傳真照片二十秒鐘可以抵達這□,什麼秘密都拆穿。」

  智泉站起來,「話已說盡,忠言逆耳,你自己想清楚吧。」

  從心也考慮過,但終於去買了來回飛機票。

  她親身向導演請假。

  導演說:「三天後一定要回來。」

  智泉知道了,冷笑連連,一言不發。

  從心不去理他,她拎□簡單行李上路。

  那天,是她十九歲生日。

  不但沒有自己姓名,連生日年份也一併失去,護照上的她,已經二十多歲。

  出境時沒有問題,入境時她挑一個白人把關的人龍,不料輪到她之際,一名華裔向她招手。

  她只得走到另一邊去,心□忐忑。

  那人看住她半晌,又觀察她在護照上的照片。

  從心不出聲,有時,愈是華裔,愈是會挑同胞的錯,以示公正嚴明。

  今日,可能會有麻煩了!

  「你是燕陽?」

  她點點頭。

  不料那華人取出一張彩照,「請你幫我簽個名。」

  他換上一臉笑容。

  從心鬆出一口氣。

  她手袋□有現成的簽名照,立刻取出奉上,在多謝聲中過關。

  到了街上冷風一吹,背脊發寒,從心這才知道她已出了一身冷汗。

  上了計程車,往老家駛去,從心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

  這幾個月的奇遇叫她難以置信,智泉替她漫天討價,可是商業機構大部分願意承價,支票交到從心手中,她不相信銀碼是真的。

  周從心現在有點資產了。

  自幼貧窮的從心這才發覺略有積蓄的感覺竟是那樣好。

  同樣乘車進市中心,這次,倘若沒有人接待她,她可不用害怕。

  最壞的肯定已經過去。

  她對那陌生但賞識她的名利圈不打算長久留戀,她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退出,一賺到足夠往後生活就收山。

  車子駛到張宅前,她付了車資下車。

  從心按鈴。

  「找誰?」是張祖佑聲音。

  從心強自鎮定,淚盈於睫,對牢對話器說:「周從心找大作家。」

  「從心!」

  「我上來了。」

  他開□門等她,她一進大門,就看見他盼望的神色。

  她過去擁抱他。

  「我還以為你來不及回家。」

  「太小覷我了,子彤呢?」

  「放了學去打球。」

  張握□她的手,說不出話來。

  從心說:「讓我看清楚你。」

  他的氣色比從前好多,但是頭髮仍然凌亂,鬍髭沒刮淨,襯衫與褲子顏色不配。

  他輕輕問:「我是否襤褸?」

  從心微笑答:「不要緊,成了名,就只是不修邊幅。」

  張祖佑笑出來。

  只見小客廳一角堆滿參考文件及書報。

  「誰幫你整理資料?」

  「出版社派人來讀給我聽。」

  從心隨口問:「是男生還是女生?」

  「是文學系男生,還是我學弟呢。」

  「幸虧不是妙齡少女。」

  「從心你說到什麼地方去。」

  「只有你叫我從心,只有你知道我是周從心,聽到自己真名多好。」

  張祖佑說:「你永遠是周從心,本質不變。」

  「謝謝你,祖佑。」

  「我答應送這個給你。」

  他給她一本書,從心打開扉頁,發覺有他親筆簽名。

  「最佳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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