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豈不是與你結兩次婚又離兩次婚?」
連張祖佑都笑了。
他們熄了燈,一直聊到張睡著。
從心卻為前途沉吟。
回去之後,努力工作,等張祖佑申請她過來,第一類移民,約等上一年便可成事。
沒有其它辦法了。
她托著頭直到天亮。
看護先進來,一臉笑容,從心看到她那套淡藍筆挺制服便心中歡喜,朱醫生接著也來了。
張祖佑醒轉,鎮定地問:「時間到了。」
從心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金髮的看護輕輕說:「我知道你們的故事,現在我才相信世上確有堅貞的愛情。」
旁人一定要那樣講,兩個當事人無法否認。
看護說:「張先生,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
沒想到張祖佑忽然問:「她可長得美?」
看護含笑答:「我從未見過更漂亮的麗人。」
從心脹紅面孔不語。
手術需時約三個小時,用指甲大小芯片植入眼球背後代替眼神經接受視網膜影像。
從心在候診室等待消息,鄧甜琛帶同子彤跟著來了。
她買了熱咖啡及甜圈餅。
從心老實不客氣吃起來,這是她在鄉間學會的本領,愈是緊張、愈要吃,吃了好有力氣應付一切。
子彤帶了一本小說來讀。
從心看一看封面,畫著一個金髮小男孩,肩膀上各有一顆星。
鄧甜琛說:「《小王子》。」
「是童話故事?」
「世上最好的童話。」
從心輕輕說:「你們懂得真多。」
「是,」她感喟,「但是我們不懂如何付出,只希望得到,成日喊給我給我給我。」
從心駭笑。
鄧甜琛改變話題:「西方醫學已進入科幻世界,昨夜我看新聞,西奈山醫院的實驗把計算機芯片與人腦細胞一起培植,發覺腦細胞與芯片發生交流,交換訊息,最終,芯片可植入幫助腦部學習,可能一小時內已讀完小中大學課程。」
從心看著她,「你都知道。」
鄧甜琛問:「可以幫我找到理想對象嗎?」
「你想結婚?」
「怎麼不想!」
從心忽然說:「我也想。」
「對象是張先生嗎?」
這時,子彤放下書本,開始玩電子遊戲機。
從心回答:「我希望有家庭有孩子。」
子彤有事請教鄧阿姨,稍後,回過頭來,發覺美人仰著臉已經睡著,天真可愛地半張著嘴,像個孩子。
一定是一夜未寐。
終於,醫生出來了,一臉笑容。
「手術成功。」
從心歡喜得用手掩住臉。
子彤問:「爸爸現在看得見?」
朱醫生答:「一會我們就可以試試他。」
子彤問:「醫生,手術怎樣做?」
「我們已把過程攝錄下來,剪接配音後可送你一套。」
鄧甜琛問:「很複雜吧。」
「只不過將眼球取出暫時放在一邊而已。」
從心不敢說話。
張祖佑甦醒,他們進去探視。
出乎意料,他的眼部並沒有綁上繃帶,只微見瘀痕。
他睜開眼睛。
呵,從心立刻發覺不一樣,他的視線有了焦點,他向從心的臉部凝視。
從心馬上把子彤擁在身前。
張祖佑笑起來,不住點頭。
朱醫生舉起兩隻手指問:「幾隻?」
張祖佑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舉手模仿。
子彤伏到他的胸前。
「好了,讓病人休息。」
朱醫生出來同從心說:「大西洋廣播公司想訪問張先生。」
從心答:「我相信他會同意。」
「該電視節目叫時間線,收視率接近三千萬,對醫院來說,是個宣傳好機會。」
從心看著朱醫生,他想說什麼?
「院方把張先生的故事告訴主持人,一切自一封信開始……」
從心明白了。
「電視台希望你也可以出鏡,我們從一個愛情故事角度出發。」
從心發呆。
「燕小姐,你可否幫一次忙?」
從心回過神來,「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永誌不忘。」她的聲音忽然嘶啞。
可是,拿人家護照頂包的她,怎麼敢明目張膽上電視亮相。
她嚅嚅地說:「我本身是演員-」
「燕小姐,我看過你主演的影片。」
合同嚴格訂明,我不能隨意出鏡,她終於找到借口。
「呵。」朱醫生失望,「如果你可以出來講幾句話,對張先生著作銷路也會有幫助。」
「啊!」
「這樣吧,光是拍背影可以嗎﹖聲音經過處理,人家認不出你。」
醫生非常客氣,但是,也十分堅決要說服她,從心想不出用什麼方法推辭,最重要的是,她希望幫張祖佑。
她緩緩點頭。
鄧甜琛在一旁看見,暗暗佩服。
從心說:「拍攝時間,我一定趕到。」
「燕小姐,我們稍後再通知你。」
過兩天,從心告辭。
看到張祖佑恢復視力及神氣,她寬慰莫名。
張這樣說:「從心,你比我想像中更加好看。」
「同燕陽是否十足印子?」從心問。
「不,一點不像,你問子彤,他也會那麼說。」祖佑答。
「可是當日,你倆都認錯了人。」
「幸虧認錯人,把你留下來。」
從心回到工作崗位。
李智泉知道她將亮相美國電視台,暴跳如雷。
他說:「我痛恨這件事,作為經理人,我不能原諒你。」
從心勸他:「我又不是未經你同意懷孕生子。」
「你敢。」
「我希望《心之旅》一書暢銷。」
「你前世欠這個人債,今生打算償還?」
「說不定啊。」從心微微笑。
李智泉氣結。
「若不是他讓我進永華大廈暫住,今日的我,可能是一隻流鶯。」
「才怪,你還不是會到工廠或是快餐店打工。」
從心低下頭。
當天晚上,她請陸兆洲在家吃飯,她特地把他送的飾物戴在身上,叫他歡喜。
他憐惜地說:「你胃口愈來愈小。」
漸漸變成一個城市人了。
「朋友的眼睛治癒,值得慶賀。」
從心說:「你什麼都知道。」
陸有點尷尬,「我是一片好意。」
「我明白,阿琛很能幹,是最佳左右手。」
「現在她是我公司的總務了。」
「你不妨替阿琛做個媒。」從心微笑。
誰知陸兆洲攤攤手,「我手頭上沒有好青年,只是許多不務正業的二世祖,或是一班嗜功利往上爬的小夥計,都不懂得尊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