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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那女子正想回答,之洋自夢中驚醒,一看鐘,上班時間已到,匆匆梳洗把夢中之事忘記大半。

  第七章

  回到公司坐下,工夫排山倒海似地湧至,一則跟一則,之洋做得牙根發酸。

  薪水不符合工作量!她鬼叫。

  上司譚小康還抽空挪揄她:「怎麼樣,游刃有餘吧!」

  游刃,是操刀者將一把刀運用得敏捷快速如一條蛇遊走般,那多舒服。

  不不不,那不是她,她正汗流浹背。

  「你會習慣的,之洋,你做得很好,加把油。」

  之洋慣用右手,此刻她整個右邊身子都覺得累。

  「我介紹一種提神劑給你。」譚小康說了一隻牌子。

  之洋記下來,「謝謝你。」

  到了午時,之洋吃中飯之際,才想起那個夢。

  哎呀,當然,她知道夢中的女子是誰了。

  那是時珍的母親婁嘉敏!

  她叫之洋代她照顧一個人,那個人,當然是時珍。

  是她托夢給之洋?托夢這件事,自古就有,西方人完全不信有外來訊息潛入夢中與事主接觸,科學家認為所有的夢都由人腦活動引致。

  可是東方人一直覺得神靈可以借夢來與人傳遞消息。

  之洋覺得很慚愧,這些日子以來,只有時珍照顧她,她何嘗有照顧時珍。

  那天下班,她破鈔選了件珍珠鑲鑽首飾,預備送給時珍。

  地球上鑽石礦早在十年前已經發掘殆盡,即使在一世紀前,挖掘一百五十噸礦石才能獲得一卡拉鑽石,移平整個山頭,還不足找到一條鑽石項鏈。

  此刻店舖出售的鑽飾,全屬二手,珠寶店美其名曰曾經被擁有的首飾。

  價錢自然貴不可言。

  之洋約時珍。

  「要緊事嗎?我已經約了人。」

  「是異性?」

  「是」

  「那不打擾了。」

  「你沒有好奇心?」

  「你的眼光一定不錯,我有件禮物送你,這就派信差送來給你。」

  機械信差最靠得住。

  「無緣無故,為何禮下於我?」

  「我感激你。」

  時珍說:「我也是,多年來也只有你伴著我。」

  之洋很滿意,因為言語「好像已經不能再肉麻了。」

  時珍也笑。

  「玩得高興點兒。」

  「真的不要一起來?」

  之洋再次婉拒。

  那些無聊兼不定心的年輕男子,老想著一山還道一山高,這裡不如那裡好,吃著碗裡,瞧著鍋裡,時時不自量力,不識好歹,之洋實在連同他們打招呼的興趣都沒有。

  她才不會同他們約會。

  再找對象,必須要年紀略大,有學識,有涵養,兼具事業基礎,還有,懂得愛護體貼異性,會得享受生活,慷慨、熱情,比較有社會地位的一個人。

  此後怎麼樣,是以後的事,開頭必須朝著這個目標出發。

  之洋吁出一口氣。

  下班了。

  又是一個下雨的黃昏,過馬路之際,之洋看到近渠邊有一隻遺失的紅手套。

  被途人踩過,已經有點髒,可是看得出,從前是一隻名貴的皮手套。

  之洋把她的目光收回來,走過馬路。

  時珍稍後撥電話來向她道謝。

  「漂亮極了,我一直喜歡有一兩件類此首飾,可惜家母為人過分磊落大方,竟完全不戴珠寶。」

  「你的爽朗就是像令堂。」

  「多謝你欣賞我們母女。」

  「時珍,明日傍晚我想到府上來。」

  「好,一言為定。」

  第二天,到了黃昏,時珍忽然推說沒有空,有約會。

  「是昨天那個人嗎?」之洋沒好氣。

  時珍咕咕笑。

  「連續見兩天,不怕煩嗎?」酸溜溜。

  時珍一直賠笑。

  「自以為在戀愛?」語氣已帶諷刺。

  時珍問:「你是想用那部機器吧?」

  「正確。」

  「六時半我在家中等你,給你開門,可好?」

  之洋有X五五的約會,一定要去。

  「好的。」

  「之洋,不要太沉迷那機器,快樂總要面對現實才能找到。」

  之洋微笑問:「這是哪一本日記裡的格言?」

  時珍算是守時,果然在家等她。

  「男朋友呢?」

  「一會兒來接我。」

  之洋頷首,「為我犧牲見面時間,沒話說。」

  「你知道就好。」

  之洋坐下來,戴上儀器。

  「之洋,我為你按鍵鈕。」

  「喂喂喂,」之洋大急,「不敢勞駕你,你請迴避,我會用這副儀器。」

  這時候,門外有汽車響號。

  時珍說:「我要出去了,你走的時候,把門關上即可。」

  「請放心。」

  時珍小鳥似地飛出去。

  之洋看著她的背影笑笑。

  她聽見關門的聲音,才伸手按X五五。

  「之洋,你找我?」

  「教授!」

  「我聽梁志輝同學說你找我。」

  之洋發覺置身一所實驗室內。

  抬起頭來,她看到了李梅竺教授。

  李梅竺已經是壯年人,三十多歲,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長得英俊可是不曉得也不在乎的人。

  他應該理髮了,身上穿的實驗室白袍子也該換一件,可是看上去仍有一股書卷氣。

  見到之洋的面孔,他一怔。

  之洋也在凝視他。

  他連忙去打開實驗室門。

  之洋知道這是校方規矩,男講師與女學生二人在課室內說話,必須打開房門,以示清白,或是,關閉的房門內必須有第三者在場。

  這條例雖然存在已超過兩個世紀以上,幾乎自有女大學生就有此例,但是甚少有人嚴格執行,李梅竺是其中少數之一,可見其人辦事嚴謹。

  他坐下輕輕問:「你叫什麼名字?」

  之洋高興到極點,「我終於見到你了教授。」

  這次他沒反對她稱他為教授,由此可知他已經升為教授。

  當下他略表歉意地說:「最近行政事務是比較忙,我為同學們解答問題的時間不得不縮短。」

  之洋像看到一個老朋友似地問:「你好嗎?」無限親切。

  教授卻有點莫名其妙,「還不錯,謝謝你,你有什麼問題?」

  之洋愕然,過一會兒才答:「時珍叫你回去。」

  教授比她更加突兀,「時珍?你見過她?」

  「她是我朋友。」

  教授訝異,「這位同學,時珍是我女兒,她年方八歲,怎麼會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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