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出來。」
之珊抓起外套,立刻定出辦公室。
甄座聰走近,「之珊,去喝杯咖啡慢慢談。」
「我約了人。」
之珊發覺甄戴著一副奇怪的眼鏡,把他雙眼放大許多,電光石火間,她明白到那是老花眼鏡,之珊震驚,她從未見過他戴這個,她對他幾乎沒有瞭解。
之珊轉頭就走。
周元忠在樓下等她。
他們急急到派出所去。
周元忠安排得很好,在警署大堂,有人正在問話,他讓之珊坐後座。
那R叫雷劍明,打扮整齊,相貌端正,是個正當青年,他這樣說:「這封信看郵戳日期,寄出已有三個多月,家母不喜歡王晶晶,沒有即時把信交給我,今晨才放我桌上。」
「可否給我們看一下?」
「原來晶晶問我有無復合可能,由此可知,她不會自動失蹤。」
聽到這裡,之珊屏息。
這時,周元忠身上的傳呼機忽然響了,是同事給暗號示意他走,他立刻拉起之珊從另一扇門離去。
他們坐在警署防火樓梯間低聲交換意見。
「可信度高嗎?」
「一個人是否說謊,是看得出來的。」
之珊說:「我相信是王家不停找人營造新聞,好使警方疲於奔命。」
「也有可能。」
他們自太平梯離去。
「仍想喝一杯?」
之珊點點頭。
周元忠挑一家比較正經的英式地窖酒吧,兩人坐好了,一起喝啤酒。
之珊取出筆紙,先寫王晶晶三字,然後幾支箭頭開去,「這是她父母,這是R,這是楊汝得,」停一停,「她父母身後有梅以和律師——」
「不,」周元忠忽然取過之珊手中的筆,「應以楊汝得為中心,這是你母親,這是梅以和,這是劉可茜,這是王晶晶,這些女子,都恨他。」
「你是警察,說話小心點,家母從不恨人。」
周元忠自顧自說下去:「除出你,人人都要楊汝得好看。」
「你只懷疑女人,不疑心男人?」
啤酒喝光,他們再叫。
周元忠抬起頭來,「你說得對,與楊汝得最接近的男人,是誰?」
甄座聰。
之珊心裡咯地一聲。
「他們一直有歧見,甄氏尤其不喜你父在辦公室裡應酬女友,可是楊汝得認為,一個中年人要懾服年輕女子,最好叫她看到他在工作崗位上權威。」
之珊忍無可忍,「你從甚麼地方取到這種小道消息?」
他取出電子手賬,查了一查。
「青週刊去年三月十日第七O八期訪問實錄。」
之珊無言。
「今日楊汝得因謠言退出,最大得益人是誰?」
之珊猛地抬起頭,「我。」
「是,楊之珊,你。」
之珊看著周元忠,「你不是懷疑我設計推倒親父,獲取權益吧。」
周元忠搖頭,「你頭腦太簡單,不會設計害人。」
之珊又喝盡一杯啤酒,「別小覷我。」
不擅喝的她覺得整個人輕鬆了,有點興奮,又有點感慨,難怪父親五點鐘就開始喝威士忌加冰,原來酒精有這種好處。
「之珊,想一想,你最聽誰的話?」
「媽媽與姐姐。」
周元忠微笑。
「你笑得很奇怪,內裡有文章。」
「一個女人果然對愛人死心塌地。」
之珊臉色變了。
「你說誰?」
「我並沒有點名。」
之珊站起來,「你隱射甄座聰。」
周元忠一聲不響。
之珊生氣,站起來想走,但是腳步忽然不聽話,搖晃起來,左右擺,走不成直線。
她在樓梯口撲倒。
周元忠跑過去扶她。
連侍者都抓頭奇說:「三瓶小啤酒,就醉倒了。」
之珊頭腦還算清醒,伸手推開他們,不許扶。
我楊之珊今日爬也要爬回家去。
第五章
可是那道十多級的樓梯今日像是存心要開她玩笑,她爬上去,又滑下來,終於呻吟。
周元忠看不得她吃苦,彎下腰,抱起她就走。
到了街上,他輕輕放下她,樓著她腰,一步步往停車場走去。
之珊聽見他說:「有心事的人醉得快。」
他知她有心事。
被聰明的周元忠猜到了。
周這個人相貌平實,內裡卻是個鬼靈精。
他駕車送之珊回家。
一按鈐,母親出來應門,「咦,怎麼喝醉了。」
「伯母,朋友生日,之珊一時興奮,喝多了兩杯。」
「你請進來坐一會。」
「那我打擾了。」
他把之珊輕輕放床上,掩門。
之珊四肢已不能動彈,但是耳邊卻聽到母親與客人的對話。
「伯母,傭人呢?」
「今晨我請她立刻走,我無意中聽到她在電話裡向人報告我們母女的行蹤。」
周元忠呵了一聲。
之珊心中明白,這能幹的傭人從甄座聰家借來,甄的嫌疑又放大一倍。
「…之珊不懂事,你教教她。」
「不敢當。」
「你家裡還有些甚麼人,幾歲了,喜歡吃甚麼?」
之珊漸漸睡去,終於甚麼部聽不到了。
凌晨醒來,母親進房叫她喝香濃的玫瑰普洱茶。
之珊有點心酸,「謝謝媽媽。」
「我已叫之珩兩夫妻回來到楊子幫忙。」
「他們怎麼說?」
「之珩比你聰明,知道這次回來有好處,自然立刻動身。」
「媽,我把股份讓給她。」
「公司股份不是燙手山芋,何用急急甩手。」
「媽,你都說之珩聰明。」
「之珊,那甄座聰為甚麼派奸細來打聽我們母女說甚麼做甚麼?」
「女傭又聽不到甚麼。」
「你一直幫著這個人。」
「傭人都喜歡說三道四,你別多心。」
「之珩來了會照顧你,我再也不理你們的事,我自顧自享清福。」
說得再好沒有。
電話響了,之珊一聽那聲「喂」就知道是周元忠。
「醒了?是因為失戀才喝醉的吧。」
之珊沒好氣,「有你這樣的朋友,誰還需要敵人。」
「反應激烈,可見我說對了。」
「失戀關你甚麼事?」
「對你無益的事,失去反而有好處。」
「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沒好處?」
「之珊,紅週刊已經刊出R的故事。」
「不稀奇,明日青週刊又有更激新聞,他們要置我父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