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珊一怔,真的,為甚麼單與周督察研究重要發現?
她最信任的人,順序應當是父母大姐以及甄座聰才是。
「你有無與甄律師談及此事?」
「沒有。」
「為甚麼?」
「他忙,他有他做事方式。」
周元忠忽然說:「他一向把你當小徒,不十分接受你意見。」
想一會兒,之珊承認:「是。」
甄很會討好她,像侍候一個小孩,吃的玩的,都為她完善提供,但是正經事上,他很少與她商量。
在周督察面前,她的意見反而會受到尊重。
「你去王家時,可否帶我一起?」
周元忠一口拒絕:「警務人員辦事,不可有外人在場。」
「警方所有線索經已冷卻,茫無頭緒,你們公事公辦,根本無心力鑽新線。」
「你有權發表評論。」
之珊賭氣,「我自己上門去。」
「楊之珊,你不可騷擾證人。」
之珊中斷電郵。
稍後有人按鈐,黃昏,傭人外出,談女上去應門,「找你,之珊,」已經開了
門。
之珊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門外正是周元忠,他猛不防看到談女七青腫面孔,嚇得往後退三步。
一個衝鋒陷陣的警務人員竟會受驚,之珊忍不住大笑起來。
談女士尷尬地匆匆回房。
之珊招呼他:「既然來了,請留下便飯。」
「伯母可是摔傷?」
「你先喝杯茶。」
明敏的周督察坐下來,他發覺楊小姐家居佈置驟眼看似樸實無華,其實細緻無比,比明明白白豪華富貴更見工夫。
他手上的白瓷茶杯薄得透明,映著青綠色龍井茶葉,煞是好看。
「家常便飯,沒有好菜,飯請吃飽。」
一盅冬瓜湯,一碗東坡肉,還有一尾清蒸負,周督察吃了三碗飯。
傭人笑顏逐開。
之珊解釋:「這些日子來,沒人吃得下飯。」
「我查過了,王家的律師,叫梅以和。」
之珊側著頭,「沒聽說過這位先生。」
周元忠取出一張照片,「不是先生,是一位女士。」
之珊一看,「啊」地一聲,照片中人一張娟秀鵝蛋臉,雙目炯炯有神。
「她自英國回來,便接辦王晶晶一案,聽說,是見義勇為,不收取任何費用。
「這張照片從何而來?」
「是駕駛執照上副本。」
「那她本人應該更加漂亮。」
周元忠忍不住笑,女人就是這樣,百忙中還擔心自身可亮麗,人家可美貌。
「這樣好看的律師不多,我怎麼毫無印象。」
「之珊,你覺得這是線索?」
之珊還沒有回答,她母親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星期一你回楊子開會?」
之珊回過頭去,「是。」母親站在屏風後邊,宛如垂簾聽政。
「我派兩名核數師跟你去。」
之珊問:「為甚麼?」
「公事公辦。」
「媽媽,這統共不必要——」
「周督察不是外人,周督察你說有無必要?」
周元忠一聽伯母徵詢他的意見,受寵若驚,立刻說:「例行公事而已。」
之珊氣結,「關你甚麼事。」
母親已經退進書房去。
之珊說:「受她制肘,我一輩子別想做成事。」
周元忠微笑。
之珊進書房取出一串鑰匙,「來,周督察,帶你去一個地方。」
周元忠忽然紅了臉,「何處?」
之珊臉色凝重,出了門才低聲說:「我在辦公室尋獲,這許是王晶晶香閏門匙。」
門匙上沒有匙圈,也無記認。
周元忠一怔,「屋裡,也許有對你父親不利證據。」
「不,我父不是壞人。」
他們先到第一個地址,門匙不合用,進不去。
周元忠說:「警方已搜查過這裡,這是王晶晶報住地址,一切正常。」
之珊苦苦思索。
她霍地站起來,「我明白了。」
她拉著周元忠回辦公室,到了楊子行,尚有職員辦公未走,看見她都叫楊小姐。
之珊在王晶晶私人電腦內再度尋找蛛絲馬跡。
「她的密碼是甚麼?」
「十四。」
「楊子行在第幾樓?」
「十三樓,兩個都不是吉利號碼。」
「周督察,我們到十四樓去看看。」
十四樓有兩間小型貿易公司,早已打烊。
之珊掏出那管門匙,想開其中一間大門。
周元忠說:「小心警鐘。」
之珊微笑,「謝謝你提點,不過,門縫漆黑,室內無人。」
之珊輕輕插入鑰匙,一旋,門應聲而開,兩人都意外。
只見室內經過改裝,陳設雖然簡單,卻是一間佈置高雅的公寓,客飯廳、寢室、廚房、浴室,一應俱全。
周元忠說:「嗯,原來在這裡。」
這才是二人幽會的地方。
幽會不是犯法,王晶晶已超過廿一歲,可是之珊卻覺得羞恥。
佈置這樣一個地方,需要大量心力,楊汝得她父親的時間精力都用在這種地方。
只見周元忠已戴上了手套。
他四周圍輕輕檢查,之珊比他找得更仔細。
「我需請監證科同事來一次。」
之珊忽然說:「你無搜查令。」
周元忠抬起頭來。
之珊舉起右手,「你擅自進入民居,即使找到證據,也不能成為呈堂證物。」
周元忠氣結。
之珊看著他:「你比我更想破這件案子,索性離開警署,經營私家偵探社,幫我尋找王晶晶。」
「楊小姐,我就快升職了。」
「私人機構一般加薪晉陞,自己做老闆憑真能力不用搞人事,豈非更加事半功倍。」
「楊小姐你口才果然了得。」
之珊微笑,「你還未答應離職,即我一張嘴還不夠力。」
周元忠站起來,「我告辭了。」
之珊說:「請你詳細考慮一下。」
他不出聲。
之珊與他一起離開十四樓公寓,關門時忽然觸動警鐘,之珊說:「請你即時離開現場。」
周元忠點點頭,迅速自樓梯離去。
第二天,上司傳他說話。
「元忠,這已是我第二次口頭警告。」
「我明白。」
上司的語氣忽然溫和,「你愛她?」
周元忠不語。
「十年前,我也犯過同樣錯誤,」他的聲音低下去,「證人是一個年輕的舞女……我從來沒有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