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迷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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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余芒笑了。

  忽然之間,靈感告訴她,「你愛思慧最多也最久。」

  世保微微變色,似不想提到思慧。

  過一會他輕輕在女伴耳畔說:「燃燒或長存,悉聽尊便。」

  余芒想到希臘神話中派裡斯王子與金蘋果的故事,愛神阿富羅底蒂應允他世上最美的女子、天後希拉給他至高的智慧,戰神雅典娜則賜予無比權力,派裡斯卻把金蘋果奉獻給愛神。

  人們為愛所付出之代價一向驚人。

  將來可能遭受一點點傷害似微不足道。

  可是,余芒忽然清醒過來,「我的所愛是電影。」

  世保笑,「我不反對,我不是個嫉妒的人。」

  「那已經使我燃燒殆盡。」

  世保搖搖頭,女方不住拒絕使他鬥志更加高昂。

  「我送你回去?」

  啊,家裡只有孤燈、書桌、紙筆。

  「不回家?難保不會發生叫你懊惱或慶幸的事。」

  「沒有中間路線?」

  「我這裡沒有,許仲開是溫吞水,他或許可以提供該種溫情服務。」世保語氣非常諷刺。

  「你呢,你又上哪兒去?」余芒好奇想知道他往何處熱鬧。

  世保轉過頭來,雙目充滿笑意。

  已經想管他了?

  余芒連忙收斂自己,一路上不再說話。

  這不是她的遊戲,外形上先不對,想像中於世保的女郎都該有長髮細腰,他雙手一掐在她腰上,她便誇張地往後仰,長髮剛好似瀑布般刷灑而下……就像電影裡那樣,一定要叮囑小薛把這一場加進去。

  余芒的心情漸漸平復。

  到家下車,她朝於世保笑一笑,再次成功地把兩人的距離拉開,脫離危險地帶。

  於世保伏在車窗上同她說:「這不表示我會氣餒。」

  走到屋內,關上門,不過是掌燈時分,余芒卻有種恍若隔世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開亮檯燈,伏在書桌上良久,才整理飛緒,集中精神,改寫了兩場戲。

  漸漸她有種感覺,本子裡的兩個男主角,越來越神似現實生活裡的人。

  文藝工作者總忍不住要出賣他們身邊的人,因為創作的壓力太大,因為時間倉猝,順手抓到什麼便是什麼,余芒偷偷竊笑。

  她忽然自稿紙堆抬起頭來。

  敏銳的感覺告訴她,許仲開此刻正站在門外,她走過去打開門,看見許君正欲伸手按鈴。

  兩個人都笑了。

  「很少有人這麼乖每晚都在家。」仲開訕訕說。

  余芒忍俊不住,滿桌功課要趕出來,誰敢滿街跑,成了名事業才剛剛開始,更加不能有任何差池。

  「你從來沒提過你做的是哪個行業。」

  仲開坐下來,十分詫異,她不是洞悉一切嗎,還用問?

  余芒看著他,「一年前你尚在大學工作,最近有什麼高就?」

  這才像樣一點,「家父身體不好,我嘗試幫他料理出入口生意。」

  啊對,余芒的心一動,許伯伯代理一種歷史悠久的花露水,原桶進口,在本市分裝入瓶,還沒走近廠房,已經香氣撲鼻。

  小時候真愛煞了許伯這一宗生意,他常送她精緻樣板。

  想到這裡,余芒一驚,什麼小時候,這一段回憶從何而來?

  許仲開見她臉色有異,關懷地問:「沒有事吧?」

  余芒連忙搖頭。

  這明明是另一人的記憶。

  而那另一人,十分可能,就是一個叫文思慧的女孩子。

  明天非得把這個新發現告訴方僑生不可。

  許仲開十分細心,「你可是累了?」

  「不,別告辭,陪我久一點。」

  「恐怕我不是好伴。」仲開十分遺憾。

  余芒笑道:「誰說的,光是看到你心已經定了。」

  許仲開意外得深深感動。

  他想到不久之前,他深愛的女孩子對他的含蓄不表欣賞,不禁哽咽。

  過一刻他說:「我還是讓你休息吧。」

  「明天同樣時間我等你。」

  她送許君到樓下,看他上了車,輕輕擺手,許仲開忍不住回頭看她,只見余芒纖長瀟灑身型站在一彎新月之下,是夜的天空,似一幅深藍絲絨,大廈房子窗戶一格格亮著燈,像童話中保壘。這一次,許仲開知道他找到了公主。

  余芒待他車於拐了彎才返家。

  第二天一早,她往方僑生醫務所報到。

  護士迎出來,「余小姐,你怎麼來了?方醫生不在。」

  余芒一驚,怔怔看著護士,「她在何處?」

  「方醫生早一個月已經通知各位,她要往赫爾辛基開醫務會議。」

  「我昨天才見過她。」

  「她是昨晚出發的,一星期後回來。」

  余芒慘叫一聲,「我怎麼辦?」

  看護不禁莞爾,「余小姐,暫時找個朋友訴訴苦也一樣。」語氣幽默。

  「怎麼一樣?」余芒歎道,「朋友聽完我們的心事立刻快速傳遞當人情播送出去,醫生則緊守秘密是為專業道德。」

  看護十分同情,「那麼,只得忍一忍了。」

  余芒呻吟。

  她嗒然離開醫務所。

  偷得浮生半刻閒,不如去吃個早餐。

  她跳上車子,自然而然道出一間大酒店的名字,近日來她靠靈感行事,意外頻頻,刺激多多。

  到達目的地,她完全知道應當朝哪一個方向走去,有一張向街的兩人座位,她坐下便隨口吩咐要一杯酵母乳。

  好像天天來慣的樣子。

  余芒歎一口氣,古人會說一切是前生經歷。

  她攤開報紙,打算看聘人廣告版,余芒常懷隱憂:萬一做不成導演,到底還能做什麼,越看聘請欄越驚心,越怕越要看,不住自虐。

  斜對面有人看她。

  余芒眼睛微微一瞄,便發覺那人是於世真。

  兩個女孩子相視微笑。

  世真作一個手勢,意思是,我過來坐好嗎?

  余芒回報,歡迎歡迎。

  世真拿起她的茶杯過來,「我有一個朋友,從前來這裡喝茶,一定坐這個位置。」

  余芒完全知道她指誰,那個朋友,是文思慧。

  世真很技巧地問:「余小姐,你現在好似穿了她的鞋?」

  這是好形容詞。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

  世真點點頭。

  「她的事情,你也都知道?」

  世真笑著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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