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真男人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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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啊,我幾時可以見你?」

  「下個星期三。」

  慧群歡呼。

  他星期二晚上就到了。

  星期二一清早找到她學校去,快放暑假,學生心情不一樣,走路帶看跳躍之意,人群中,他迅速看到了她。

  電光石火間她的目光也發現了他,自草地另一頭奔過來,兩人緊緊擁抱。

  慧群說:「真末料到會那樣想念你。」

  萬亨笑嘻嘻,「一定是罐頭全吃光了。」

  「家 催我回去過暑假。」

  「你的意思呢?」

  慧群看看他,「你又往何處?」

  「軍人無暑期,我將派駐北愛爾蘭。」

  慧群聞訊睜大雙眼,半晌頓足,「可惡。」

  「為期三月。很快可以回來。」

  慧群淚盈於睫,「那是世上最危險的地方之一。」

  「看,看,在大街過馬路亦有危險。」

  「坦白說,若非爭北海油田,這場仗打不起來。」

  萬亨維持緘默。

  慧群吁出一口氣,「所以你特地來看我。」

  萬亨豁達的答:「也許以後見不著也說不定。」

  「你也知道危險。」

  萬亨說:「陪我回利物浦探父母如何?」

  「見伯父母?」

  「怕不怕?」

  慧群破涕而笑。

  「請別告訴他們我往北愛,三個月很快過去,我不想也們擔心。」

  「你可知道戰事中誰是誰非?」

  萬亨過一刻答:「我只知接受命令。」

  當天下午她便隨他回家。

  周太太一打開門,好一個意外驚喜,一看就知道那女孩身份矜貴,氣質全然不同。

  她有失而復得之喜,連忙把老伴喚出來招呼曹小姐,又讓孫子見過人客。

  喝過茶之後他倆出去逛街,周母說:「萬亨否極泰來。」

  只聽得周父哼地一聲,「齊大非偶。」

  周太太不服,「你又何用自卑,無故小窺親兒。」

  「你知道什麼,社會地位一級級高低分明,差一等即是差一等,木門對木門,竹門對竹門才有幸福。」

  周太太氣結。

  曾慧群與周萬亨騎看腳踏車到山崗,三觀那所著名大教堂。

  「山腳那堆瓦礫是什麼?」

  「二次大戰遺跡。」

  「什麼,到今日尚未修復?是故意保持舊狀來警惕世人吧。」

  「不,因為政府缺錢重建。」

  慧群駭笑,「這樣窮還這樣驕傲。」

  「值得向這個國家學習可是。」

  「被你提醒才知道什麼叫人窮志不窮。」

  「不過市容破爛真正難受。」

  與慧群在一起,連談國家大事都變得如此有趣。

  「畢了業你是要回去的吧。」

  「立刻走。」

  「你好似一點猶疑地無。」

  「你說得對,自小我一是一,二是二,讀書,到處一樣居留,則不必了,」忽然想起萬亨是老華僑,只得補一句,「我無親友在此。」

  萬亨假裝沒聽出來。

  自幼在店堂討飯吃,最懂得息事寧人,沉默是金,多難聽的話都可以當作耳邊風。

  慧群推著腳踏車,與他一起走下山坡。

  那天傍晚,曹慧群在周家吃飯。

  由周父親自下廚炒了一大碟咕嚕肉。

  周太太渴望客人會幫她洗碗,可是那位曹小姐站起來走到書房看周父寫字,並不打算做那等婆媽瑣碎的事。

  周父大筆一揮,寫的是「開到荼糜花事了」。

  還沒喝咖啡,萬亨就說:「我送客人回家。」

  他不想她久留,怕她好奇,終於會問起什麼叫白鴿票。

  在門外慧群問:「這麼晚駕車回倫敦?」

  「試試看。」

  「要不,北上到湖區觀光。」

  萬亨笑著看她,「是否一個人書讀得多了就會對天地萬物都發生無比興趣?」

  慧群神氣活現地回答:「不,因為我個性一向明敏過人,生動活潑。」

  萬亨別轉頭去笑出來。

  只要有得笑,笑能醫百病。

  這次出發,連萬新都來送他。

  「自己保重,平安歸來。」

  萬亨大力點頭。

  忽然,萬所說:「有人見到她。」

  萬亨愣住。

  「在曼城大統華餐館,據報訊的人說,真人比照什還要好看,證件都足真的,但是神色倉惶,故有點疑心。」

  萬亨臉色驟然變得很壞。

  「回來再算。」

  這時,慧群也到了。

  萬新十分訝異,沒想到兄弟這樣有辦法,女伴一個比一個出色。

  曾慧群那清逸氣質簡直叫他自卑,他朝他們擺擺手便離去。

  其實慧群也沒說什麼,她伸手去摸萬亨軍服領子,半晌才說:「等你回來。」

  火車上坐對面的同僚是個二等兵,看樣子比他更年輕更緊張,發顫的聲音經經問周萬亨:「你有無殺過人?」

  萬亨相當鎮定,「沒有。」

  「你打算殺人嗎?」

  「不。」

  「敵方要殺你,可怎麼辦呢?」

  「自衛。」

  「錯手殺了他的話,又如何是好?」

  周萬亨自背囊中取出一句糖果,「吃點巧克力。」

  那年經的一雙手猶自抖個不已。

  恐懼真是人類大敵,萬新說,初移民來利物浦,時常聽見母親在晚上哭泣。

  原野在火車窗戶隆缽隆垢地往後退,周萬亨最喜歡看到成群綿羊,羊身上都有一搭油漆記認,走失了方便認領。

  他脖子上也掛著刻了姓名兵階的金屬牌子,萬一有何不測,方便認領。

  可是周萬亨知道他會平安歸家,光榮退役,開設一間叫做兄弟的酒館,他充滿信心。

  那一天,曹慧群上學時發覺有警察在校門口。設崗檢查證件書包。

  「什麼事?」

  「有線報說校舍被人放置炸彈。」

  「可有發現?」

  「經搜查後無所獲,然而安全為上,人人都要搜身。」慧群跟著同學魚賈而入。

  到了圖書館立刻找報紙看貝爾法斯特新聞。

  同學在一旁看到可怖新聞圖片喃喃說:「毫無意識的殺戮。」

  慧群不出聲。

  「幸虧十分遙遠。」

  不不,一點也不遠,息息相關。

  慧群寫信給萬亨。

  「稍後我將返家見父母,上次見面,發覺家父頭髮已逐漸稀疏,十分震驚難過。」

  「暑假返來,仍然住在老地方,記住與我聯絡。」

  定期一個禮拜一封信,小小秀麗淡藍色信殼,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女友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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