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真男人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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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幸虧風芝趕出來關掉手掣,萬亨已像濕了一個啤酒浴。

  風芝捧出一條大毛巾來幫他擦頭髮。

  走得大近了,他忽然推開她。

  風芝氣結,「這又是為什麼?」

  他把毛巾圍在身上,「殘疾人在電影或小說 真是蕩氣迴腸,在真實生活 可要嚇壞人。」

  「我不害怕。」

  萬亨淒然笑,「我卻害怕以殘身示人。」

  「那不過是一條斷臂,」風芝語氣非常平靜冷淡,「你又不是不像人。」

  周萬亨心中有氣,忽然扯下毛巾,解開襯衫紐鉑,大力脫下襯衫。

  「看,」他說:「你們對馬戲班 的畸人總有興趣。」

  風芝無懼地看看他胸膛及肚皮上斑駁縫針疤痕,以及左臂在手肘之上的斷肢。

  她輕輕說:「痊癒得很好。」

  萬亨一征,十分佩服她的膽色,見怪不怪不是每個人做得到的事。

  接著,風芝那愉,「看過了,可以穿回襯衫了。」

  她早已取出乾淨襯衣,替萬亨穿上。

  萬亨被她收拾得服服貼貼。

  他沒看到她內心的震盪。

  不止是他的身體,而是她隱約看見儲物室那邊有人影憧憧,不知是誰在張望。

  開頭以為是周萬新,後來聽到他聲音在後門,才知道不是他。

  那麼,一定是那神秘的前妻了。

  她像一個影子,從不說話,但不是啞吧,聽說還有一個孩子。

  老闆與她的關係如一個謎。

  當下風芝幫萬亨扣好鈕子,轉身低頭把一大缸玻璃酒杯用手洗出來掛好。

  她聽到周萬新說:「把這些大學生訓練得出了身,他們也該畢業了,天大地大,一旦飛走,還到什麼地方去找他們,一輩子也不再見面。」

  這番話當然是經驗之談。

  時時有男同學來接風芝下班,年輕、英俊、驕傲,整個世界在他們眼前,友誼酒館不過是歇腳處,日後不過是笑談其中一個話題。

  可是,這酒館卻是周家兄弟的生活全部。

  萬亨的汽車設特殊裝置,他可以單臂駕駛,可是風芝老是接載他。

  她送他去檢查身體。

  醫生說:「周中士,你需要運動。」

  風芝一征,她從來不知道他在軍隊出身。原來她對他一無所知。

  「還有,酒要戒掉。」

  萬亨唯唯諾諾。

  醫生無奈,轉向風芝求助,「你是他的意中人?勸勸他。」

  風芝連忙答:「已是他囊中物,他怎麼還會聽我。」

  這種語氣太似慧群,萬亨忽然嗆咳,雙目通紅。

  自醫務所出來,風芝問:「可要去跑步?我陪你。」

  萬亨嗤之以鼻,「你陪我,你妄想跑得過我。」

  「咄,閣下今非昔比。」

  「立刻跑。」

  「清晨才有意思。」

  萬亨一口答應。

  第二天凌晨後悔也來不及。

  門鈴在五時半大作,朱女在門外笑嘻嘻:「跑步。」

  「我宿酒未醒,頭痛。」他揉著惺忪雙目。

  「我知道,還有什麼藉口?」

  萬亨只得同她跑出去。

  奇怪,從軍時,一口氣跑十公里不氣餒的他此刻才圍公園一周已經覺得肺要炸開來。

  而朱女卻步伐穩健,咪咪笑,潛力無限。

  真叫人對她另眼相看。

  他停下來,氣喘如牛。

  朱女揚起一條眉,「慢慢來,過一年半載,當有進步,或可減掉大肚子。」

  萬亨歎口氣,「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擱淺水遭蝦戲。」語氣似他父親。

  風芝溫和地說:「明天再跑。」

  「沒有明天。」他連忙耍手。

  「我會來敲門。」

  他慘叫:「千萬不。」

  風芝滿意地笑,「能把一個男人整慘是任何女生的榮幸。」

  回到家,才掏出門匙,大門忽然被打開。

  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站在門口瞪著他倆。

  萬亨愣住。

  真沒想到秀枝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又再出現。

  在晨曦中她出奇地秀美,毫無血色的面孔,精緻如瓷像,可是她握緊拳頭,敵意地盯看朱風芝。

  像是在說:「你是老幾,你竟敢來爭這個人?」

  風芝退後一步,但又不甘心,看著萬亨。

  萬亨啼笑皆非,只得對風芝說:「明早再跑。」

  風芝瞪了秀枝一眼,轉身離去。

  萬亨進屋,坐下。

  秀枝想走,萬亨叫住她,「我想跟你談談。」

  秀校怔住,背對他,沒轉過身子來。

  萬亨歎口氣,「我不是說過,叫你不用再來?」

  她低下了頭。

  「我們已經結束所有關係,你我均應開始新生活,為何糾纏不休?」

  秀枝菊然轉過頭來。

  萬亨知道她想說什麼,不管她會不會開口,便答:「不,除出慧群,我心中再無別人,這正是我請你走的原因。」

  秀枝無法久留。

  「每一次你出現,總把我生活顛倒,請你不要再干涉,請你不要再來我家。」

  他聲音中強烈厭惡叫他自己都吃驚。

  秀枝拉開門,奔出去。

  半晌,他才去掩上門。

  他倒在床上,用手遮住臉。

  他做夢了。

  夢見慧群輕輕走過來,用手撫摸他臉頰。

  「慧群,」他十分高興,握住她的手輕吻,「終於看到你了。」

  這次夢境最為清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容顏,完整無缺,神采如昔。

  「慧群,你想同我說話?」

  慧群只是看著他微笑。

  「慧群,我真想念你,告訴我,幾時可與你重聚。」

  慧群仍然只是微笑。

  「慧群,慧群。」萬亨驚醒。

  只有眼淚是真的。

  他抹乾腮頰,坐起來,無限悲傷。

  半晌,到廚房找酒喝。

  秀枝把地方收拾得十分整齊,酒瓶不論空或滿一律放在廚房。

  他深深歎口氣。

  他早已心死。

  晚上,萬新來找他,「起來,我與你逛別家酒吧取經。」

  萬亨掙扎,「我給你打一個謎語。」

  「你先穿衣服。」

  「籠中鳥,打古人一名。」

  「在說什麼,你想跟老爸開字花檔?」

  萬亨 墟。「也把我們拉扯得這麼大了。」

  兄弟倆逐間酒館考察。

  正是各有各特色,各有各生意經。

  萬新笑道:「戲法人人會做,各有巧妙不同。」

  「我們有什麼法寶?」

  「比人便宜一個便士。」

  「一個銅板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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