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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在家挺悶的,聽說你沒有女朋友。」

  這女子把我當小羔羊,大膽妄為。

  「有什麼好建議?」

  「不如到我處,看錄影帶,吃老酒。」

  為什麼不呢,我還有什麼損失,在家傻雞似等電話,也不是辦法。

  「我來接你。」

  「我自己來,你把一切安排好。」

  二十分鐘就到了。

  蘇倩麗住在酒店式公寓裡,管理員一見我就立刻露出會心微笑。

  我一點兒也不覺困擾,對別人,我充滿信心諒解,蘇蘇是個妙齡女子,當然有權結交異性朋友,生活荒唐,也無可厚非,只不知老施有否來過這裡。

  蘇蘇親自來啟門,「都準備好了,快來。」一手把我扯進去。

  不知是失望還是驚喜。

  螢光幕上播映的是足球賽,沙發佈置得軟綿綿,茶几上放著半打冰凍啤酒,一大碟花生。

  甚至蘇蘇都巾幗不讓鬚眉。

  「你看十號,」她說,「似會武功,像不像我們武俠小說中的沾衣十八跌?敵方十個人攔追他也不管用,他滑似泥鰍,總有辦法過關。」

  我呆呆地看著她。

  「就算看過也值得溫習,過來。」

  但我不喜歡足球,自小我們弟兄倆都不似蠻牛,學會游泳還是為逃生用。

  我試探問:「這便是你的好節目?」

  「是。」

  「看完足球呢?」純屬好奇,並無他意。

  「出去吃一頓辣得跳舞的咖喱。」

  「然後呢?」

  她伏在沙發墊子上,用貓似雙眸看著我,「送你回家,我不是急色兒。」

  我完全相信。

  現在一切由她們做主動。

  「來,」蘇蘇拍拍身邊的墊子,「乖乖過來坐在我身邊。」

  我疊著雙手看住她笑,「你打算這樣過一輩子?」

  蘇蘇揚起一條眉,大惑不解。

  我坐下,「不準備結婚找歸宿?」

  「你向我求婚?」

  「不不,」我擦擦鼻子,「別誤會,只不過探討一下問題。」

  「你們大學教授真可以拿這個題目寫一本書。」她歎息。

  「看樣子啤酒花生與足球賽居功至偉,你們都不打算成家生孩子了。」

  「孩子真要命,你見過施導演的小女兒?真似一個活的洋囡囡,多次有綁架她的衝動。」

  是,施峻模樣趣致。

  「假使有那樣一個孩子,生活就十全十美,」蘇倩麗感喟地說,「難怪施太太把女兒當命根。」

  「真的?」

  「她只肯為她們放假。」

  「聽說,你同阿施曾是好朋友。」

  蘇蘇臉色一變,「別管閒事。」她用手指碰我鼻尖。

  對我,她總有三分輕佻。

  她接著說:「你以為我不知道。」

  「知道什麼。」

  「你在追求人家的太大。」她睜大眼睛。

  我學了乖,笑得非常自然,「誰說的,你?」也指指她鼻尖,「沒有證據,別亂說話。」

  「她年紀比你大。」

  我取過外套,「沒留意。」

  「她不會為你離婚的,我對她家庭狀況最瞭解,施氏夫婦隔一百年也不會分手。」

  「我要告辭了,太失望,原以為你會穿著黑紗褻衣出來引誘我……不提也罷。」

  「喂!」

  蘇蘇在門後大叫,我已進了電梯。

  管理員見到我很詫異,眼角像是問「這麼快」,我連忙逃之夭夭。

  甘於向盛國香拜服,不表示其他女子也可將我玩弄。

  國香那種優越是天生的,自然而然,她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氣質,不論男女,都被她風度懾住,情願聽命於她,在盡可能的範圍內遷就她。

  蘇倩麗所恃的,只是一點點美色,態度驕橫,難以服眾。

  興致索然回到家,林自亮冷冷問:「回來了?有人送機票來,連證件都放在你書桌上。」

  我倒在沙發上,用雜誌遮著臉。

  「屆時分頭到飛機場,你提前進入禁區,以避耳目,可是這樣?」

  如果她家人去送她,恐怕要如此安排。

  「時機尚未成熟,不適宜公開。」

  「這樣鬼鬼祟祟值得嗎?」

  電話響。

  林自亮諷刺地說:「那位夫人找你。」

  我跳過去。

  「收到東西了?」

  「國香,我已有兩日兩夜沒有見到你。」

  「也許我不應該答應你。」

  「你在什麼地方,我立刻過來。」

  「我們一家在母親這裡。」

  以後但凡有節日,就沒我的份。

  我聽見施叫她,他彷彿把她盯得很緊。

  「施峰過來了,再見。」

  老施有施峰施峻作武器,我可得孤軍作戰,親眼見過小施峰維護父親那堅決忠誠的樣子,羨煞旁人。

  我靜靜放下聽筒,輕輕的「叮」一聲,像是我內心微弱的抗議。

  林自亮冷冷的目光又射進來。

  兩兄弟相依為命地長大,卻經不起考驗,他沒有支持我。

  這不像他,小時候與高大的同學打架,他一定奮不顧身地幫我,兩兄弟受人圍攻,一敗塗地,抱頭痛哭不知多少次,但重要的不是勝負,而是兄弟同心。

  他竟然離棄我。

  「大哥,說你永遠在我這邊。」我懇求。

  他悻悻說:「也許我表達方式太差,淨替你不值。」

  我緊緊握住他手,「我會得照顧自己。」

  「我不明白你,但我尊重你的意願。」

  我倆緊緊擁抱,互相大力拍擊對方的背脊,忽然想起母親去世那夜,普天下也只剩我們兩人,在醫院直擁抱著哭,我淚盈滿眶。

  剛想說些更肉麻溫情的話,電話鈴打斷情緒。

  我去聽,是海倫俏皮得會跳舞的聲音。

  我示意林自亮前來。

  「那位小姐。」

  林自亮定一定神,過去說話,「你在什麼地方?紐約?」

  難怪他要怨忽,兄弟倆同樣不爭氣,被異性佔盡上風。

  「我來陪你?笑話,我有生意在此,哪裡丟得開。」

  我回到房間去。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來,終於變成喁喁細語,說個不停,我無聊地看著鐘,足足過了半小時有多,他才掛了電話。

  海倫落足本錢,用足心思。

  林自亮出現在門口,「我明天去紐約。」

  你說要不要命。

  理論是理論,事實是事實。

  沒想到他比我更早出發去長征。

  我自己的行裝也收拾好了,我們互相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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