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汪湖多年,她已看盡世事的變化無常,所以學會了對任河事不去強求,及把握現在的想法。
或許他們明天會是敵人,但那又如何?她愛上孤傲的他已是不爭的事實,胸口那狂亂跳動的心便是最好的證明。
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並不代表今日他們不能成為戀人,更何況她早已察覺出他內心的掙扎,只要能解開他心中的結,放下仇恨便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的認知讓她毫無保留的回吻他的唇,堅定而無悔,如果上天真的注定他們必須是敵人,那麼這唯一一次的傾心將會是她心中永遠珍藏的回憶。
「你……」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回應,單知過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他陡地抬起頭,正好與她清明的視線撞個正著。「你醒了。」
這個認知一竄進他的腦海,不及多想,他下意識的就翻身下床,穿戴好衣服。
其實他多想就這麼擁著她,將自己的愛戀傾心相告,可是他不行。
「別走!」扯著他的手臂,易沄天不願他就此逃避,因為她明明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來不及隱藏的愛戀。
她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知道他在顧慮什麼,但她之所以願意付出,並不是要以此要脅,讓他改變什麼。
「剛剛我還試圖想殺死你,記得嗎?」單知過殘忍的提醒著她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只為了能立刻跳離這脫出他控制的狀況。
看出他眼底的掙扎與逃避,易沄天柔聲說道:「但是你沒有,不是嗎?你曾經不顧一切的救了中毒的我,更不顧一切的忍受著刺骨的冰寒,只為了不讓我受苦,難道這些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嗎?」
「沒有!」太過於急切的否認讓人很難相信其中的真實性,單知過此刻已然失去了平日的沉穩與自持。「我之所以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報答你曾經救過我娘的恩情。」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為了復仇可以摒棄所有的男人,而是一個被愛情困擾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可是在她清澄的目光中,他就是無法邁開步伐。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可以立刻離開,而我也會離開,從此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絕然的話只為了逼出他的真心,她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也相信自己對他的感覺不會錯,更相信他那亟欲復仇的意念下,仍存有一顆真誠的心。
「不……」一想到往後的日子兩人將形同陌路,他的心就揪疼得緊。
「誠實的面對自己,你便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縱然此刻她的身子僅僅披著適才隨手捉住的披風,潔白的身軀若隱若現,但是她給人的感覺依然猶如聖潔的仙子。
「我……」看著她那纖細的身影,美得有如天仙下凡,他多想就這麼不顧一切的擁著她,可是他不行。
想起冤死的爹親,及原該屬於他的皇位,這一切他又怎能放得下。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天知道那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可以克制自己不要去碰她。
她對他的意義是不同的,如果今天他不愛她,那麼他便不會顧慮那麼多,即便傷害她也不在乎。
可是……他愛她啊!他怎能將無辜的她扯入這場可預見的血腥中。
眼見單知過依然不為所動,易沄天主動的走至他的身前,坦言說道:「我不敢說我對你毫無要求,只希望你能和你娘好好談一談,認真的聽聽她的說法。」
易沄天其實早有疑竇在心,再加上她與靳含香同樣遭到毒手,更加深了她的想法。
她認為必是有人不願單知過放下仇恨,而想要藉著這個仇恨於其中謀利,如果能找到那個人,那麼便可澄清當初這件事情的真相。
現在最重要的是單知過得坦然面對自己的心,若是他不願跳脫自己的框框,甚至不願接受她的存在,那麼她想再多也是無用。
「你!」單知過向來冰冷的心此刻漾滿了無數的情緒,對於她勇於坦誠自己的行為更是心折。
但縱是已歷經過大風大浪的他,面對她突如其來的真情,也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罷了!」眼見他怎麼也不肯踏出一步,易沄天的心不由得一冷。她真的沒想到連她是一個女人都可以這樣勇敢了,為何他還裹足不前?莫非自己錯看了他眸中的深情?
她一向不是個會強求的女人,尤其是對感情,既然他有他的顧慮,那麼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回身拾起了方才被他扔在地上的衣物,易沄天從容的將自已打點好,自在得宛若單知過不曾存在。
但她臉上的淡然卻遮不住心灰意冷,眼角旁的濕濡彷彿是在哀悼著她早逝的愛情。
說好不強求,但為何一向平靜的心卻隱隱的刺痛起來?
說好該忘懷,但為何腦海中儘是他為她吮毒、為她取暖的情意?
她邁開腳步與他錯身而過,從此海角夭涯,忘卻對他的情,或許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
他……真的可以嗎?
這個問題隨著易沄天離去的步伐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讓她就此離去。
但為何他體內的每一處都在吶喊著要她別走,仇恨與愛情究竟該如何選擇?
「不!」在門被闔上的那一刻,單知過慌亂的心任憑情感的牽引,發出了不捨的低吼。
沒有時間多想,他倏地起身舉步直追。「別走!」
「為何不走?你連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我的停留沒有任何意義。」
易沄天不敢回過頭,她害怕如果再見他一面,自己會再也邁不開步伐。
「過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嗎?」她刻意疏離的語氣其實隱藏著許多感情與不捨。「如果你是擔心我會將你的秘密洩露的話,那麼你大可放心,因為我是一個醫者,宮庭裡的是是非非並不是我能管得著的。」
「你……」看著她衣袂飄飄的佇立在風中,聽著那疏離的話語,他的心竟微微的刺痛著。「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