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心疼孤寡的娘親,然而這是他欠沄兒的,要是他不遷怒於她,今日她就不會遭逢這樣的險境。
更何況他愛她啊,他從來不曾親口說出自己的愛,他真的無法就這樣看著她死去。
他必須進去,這是他在心裡曾經對沄兒許下的承諾生相守、死相隨。
單知過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氣一提,帶著生死相隨的決心迅速地衝進了火場。
「等……」再也來不及阻止,單佐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
現在只能祈求老天爺善心大發,別讓這一對有情人枉死在這場大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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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沄兒……沄兒……」漫天的煙霧遮掩了他的視線,炙人的高溫燙紅了他的雙頰,縱是如此,單知過仍是不放棄希望,只求能夠找到易沄天。
突然,一塊發著光的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他連忙奔上前,果然發現易沄天癱在地上的身影。
看到她宛若一具毫無生氣的人偶,靜靜地躺在那兒等待死亡的降臨,他的心中湧上一陣劇痛。
他小心翼翼的彎身抱起她,輕拍著她被熱氣燙紅的臉頰,卻怎麼都得不到她的回應。
「不!」單知過低吼了一聲,突地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他低頭一看,只見地上橫躺著一塊通體碧綠的玉玦。
而那塊玉玦在烈火的燒灼下,竟出現「亢龍」二字。
彷彿被觸動了什麼似的,他急急的掏出胸前的龍玦,在他的龍玦上竟也出現「有悔」二字。
幼時的記憶在此刻兜上了心頭。猶記得娘親在交給他這塊龍玦時,曾經對他說過,倘若有一天他遇上命定之人,此人必身懷鳳玦。
當初他尚年幼,再加上他復仇心切,是以早就忘了此事。
沒想到今日鳳玦會出現在眼前,而他的命定之人竟是沄兒。
難怪初遇她時,他的心就有一股莫名的悸動,原來她就是要和他相守一輩子的人。
「亢龍有悔」這四個字瞬間重重的擊上他的心,他真的是有悔啊!
天,瞧瞧他做錯了什麼,他竟親手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至險境,想到這兒,他更是心痛如絞。
「沄兒……沄兒……你醒一醒啊!」單知過聲聲的低喚,只盼能喚回懷中人兒的神智。
但是不論他怎麼喚,易沄天的雙眸就是不肯睜開,頓時他的心涼了,即使明知週遭的火舌已快將他吞噬,他卻不想離開,只想陪著他心愛的人兒共赴黃泉。
「沄兒,別走得太急,等會兒我就會來陪你了……」他喃喃地對著沒有絲毫動靜的人兒說著。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看著毫無生氣的易沄天,單知過一顆顆的淚珠就這麼淌在她不願睜開的眼皮上。
他以為他還有機會彌補他昨夜的遷怒與錯待,他以為他還有機會挽回她被他傷透的心,沒想到已經來不及了。
「沄兒……」無視於熊熊的烈火,單知過無法扼抑地低喊著她的名。
腦海中浮現昨夜易沄天傷心欲絕的模樣,他怎地也沒想到再次相見竟是訣別。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遷怒於你,求求你睜開眼吧!」輕輕地搖晃著她的身軀,他哀痛的祈求著。
陡地,易沄天的手指微微顫動,這小小的舉動震顫了單知過的神智。
他連忙探向她的鼻端,隱隱約約的感受到她的氣息。
她還活著!這是第一個竄進他腦海中的念頭,讓他頓時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要救她,他要與她白頭偕老,只要有那麼一點點希望,他都要去嘗試。
這真是老天憐他呵!,來不及多想什麼,他將龍鳳玉玦合璧放至易沄天的心窩上,把她密密實實的護在懷中,不讓她再受任河一點傷害。
救她是他此刻唯一的念頭,所以即便四周都是熊熊的烈火,即便那炙人的疼痛已在他的身軀蔓延,他仍是不肯鬆手,提起氣往來時路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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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知過順利的帶著易沄天衝出了火海,然而,人是被救了出來,活不活得下去卻只能憑天意。
易沄天自火海中被救出後,便一直昏迷不醒,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透露出她尚有氣息,真會讓人誤以為她已歸天。
無數的大夫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個個來時皆是自信滿滿,恍若千金賞銀已入袋中,可是去時皆不住的搖頭歎息,直說無藥可醫。
「兄弟,去上點藥吧!」單佐靖對著奇跡似的衝出火海的單知過勸道,只見他全身傷痕纍纍,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雙眸仍只盯著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的易沄天。「你已經在這裡照顧她一天一夜,夠了。」
如果向鴻在此便好了,偏偏不巧的是,他聽說天山有一株奇異的雪妍花能治百毒,向他報備後已即刻前往,此時人不知在何處落腳,一時半刻也連絡不到他。
「不夠不夠,我欠她的怎樣都償不完。」單知過沉痛低語著,雙眼絲毫不肯自她身上離開。
「你別再這樣了,若是你有個什麼萬一,那易姑娘醒來時,豈不也是心痛。」
充耳不聞的,單知過就像是人定的老僧,維持著同樣的姿勢。
眼見單知過如此不愛惜自己,單佐靖也忍不住動了氣,索性動手去拉他,想要將他強扯去上藥。
但他的手都還沒有碰到單知過,就已被他震開。「別碰我,我要陪沄兒。」
「你這樣不是辦法,如果易姑娘就這樣香消玉損,也是天意啊!」單佐靖試著開導自己的兄弟。
聞言,單知過雙目圓睜,怒視著他。「她不會死的,你不要咒她。」
「你……」對於固執得宛若一頭牛的單知過,他真的不知道該要拿他怎麼辦?
他不許任何人碰他的傷口,就連他讓人將大夫請進房內,他依然不肯好好的上藥,任由傷口潰爛。
對於他這種自殘的行為,他感到萬般的無奈,卻又束手無策。
有時,他忍不住想,若是易沄天真的就這麼走了,那他這個執拗狂妄的兄弟,是不是也會隨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