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呢?大鍋一出動,市政務署人員立即會出現,控以非法開設熟食工場。
行不通。
振川打個呵欠,走到廚房吃三文治。
別疑心生暗鬼了,柏如瑛有超自然能力的話,孫竟成小命早就不保,還變心開溜呢。
在旁人眼中,林振川何嘗不可以是男巫。
一個人住在祖父的老房子裡,裝修五十年不變,由老男僕作伴,兩人一走出來,嚇壞好人,活脫似科學怪人及其主人法蘭根斯坦博士。
屋子木樓梯吱格吱格,沒有一扇門開啟時不嘰嘰咕咕作響,所有在恐怖電影中出現之陳腔濫調音響,此處都有。
女孩子都不敢進來。
振川溫馨地想:柏如瑛或許除外。
她看上去不拘小節,勇敢、敏捷。
怎樣才能把她請到這裡來喝杯下午茶呢。
有太陽的時候,這幢八間房間的老房子十分夠情調,他相信她會喜歡。
振川打算約會她,又有點兒不好意思。
孫竟成這傢伙,到底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他想同他交代一句。
該夜振川安然入睡,一點兒也不害怕。
好奇,是,但不畏懼。
他不相信柏如瑛會傷害他,也不相信柏如瑛會傷害任何人。
使點小詭計弄爆一兩隻車胎或燈泡是會的……慢著,振川朦朧間想,如瑛如何使車輪胎及電燈泡炸開來?
說時容易做時難,以色列表演者尤里傑勒,自稱可以用心靈致動力量使物體彎曲,莫非柏如瑛也有這個本事?
振川終於墮入夢鄉。
他夢見相如瑛穿著玄狐大氅前來敲門。
他把門打開,她衝著他笑,露出尖尖犬齒,蠻俏皮精靈的。
他問:「你是吸血殭屍。」狼女。「黑湖妖。」「夢魔王?」
振川不大看恐怖片,他只知道這些。
柏如瑛抬頭對牢明月淒苦地嚎叫,振川把她攬在懷中,一邊哄她:「不怕,不怕,我瞭解你就得了。」
剛在這時候,鬧鐘嘟嘟響,叫醒他。
振川感喟,淋浴時想:「可憐的女孩,失去愛人不止,還被人懷疑是魑魅魍魎。」
回到公司,秘書球球剛巧穿著藍色毛衣,桌子上插著灰紫色繡球花。
振川脫口問:「灰紫代表什麼?」
球球答:「文雅。」
「不是憂鬱嗎?」
球球笑說:「早不流行了,我母親小時候有過這個說法。」
振川坐下來。
球球說:「二哥那邊的翡冷翠提醒你,叫你下午出席會議旁聽。」
振川訝異,「不干我事呀!」
他們叫大老闆為大哥,二老闆為二哥,其餘類推。球球悄悄說:「翡冷翠說,大哥要找槍械轟死二哥。」
振川啼笑皆非,所以他成了槍械?
「有人今天患牙痛,那才聰明呢!」球球鬼鬼祟祟打報告。
振川老老實實地問:「你覺得我什麼地方痛比較適合?」
「人人都這裡痛那裡痛,他們會起疑心的。」
「我還是面對現實吧!」
「主人吃虧,秘書沒面子。」球球孩子氣。
振川歎氣,「為什麼不集中宇宙間能量好好幹一番事業,為什麼要狠狠鬧人事關係?」
球球出去聽電話,「一位柏小姐找你。」
振川忙叫:「接進來、接進來。」
球球好奇地看著他。
振川為人一向穩重,很少失態。
他取過聽筒,先咳嗽一聲,才開口:「好嗎?」聲音中充滿意外喜悅,對方毋須擁有女巫的大能也能聽得出來。
「我是如瑛。」
「找我有事?」
「振川,」她叫他名字,「你的工作,對你有多重要?」
振川一怔,怎麼忽然之間問起這種問題來,好不唐突。
振川不愧是振川,坦誠一向是他的習慣,答道:「我是男人,工作當然要緊。」
「看樣子也知道你是正直青年。」
「花也要資格。」振川笑。
「道聽途說,你們部門的二老闆要拉隊離開貴公司。」
振川打一個突,下意識地抬頭看看有無人偷聽。
他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傳聞,不知柏如瑛的消息來自何處,是否可靠。
柏如瑛說下去,「事情已經迫到眉睫,一會兒叫你跟他走——」
「走,走到哪兒去?」
「亞細亞。」
振川十分震驚,這項消息可以說是該行業大新聞。
亞細亞是他們的死對頭,他們公司職員倘若約會亞細亞的職員,會被開除。
不開玩笑,事態就是這麼嚴重,老闆們已經鬥得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了。
「他會叫我跟他過亞細亞?」
「不要去。」如瑛清晰地說。
她也像是剛剛得到這件大新聞,立即向振川通風報訊,語氣急促,但非常鎮靜。
振川心中一陣溫暖,「多謝你關心,中午吃飯好嗎?」
如瑛還沒有答覆,球球推門進來,「王約瑟找你。」
王先生即是二哥,振川見他大駕光臨,作為下屬,立即使出應有禮儀,站起來,並對如瑛說:「稍後我們再講。」放下聽筒,讓二哥坐。
老王掩上門,第一句話便是:「振川,我要你跟我過亞細亞。」
振川呆住了。
面孔上儘是訝異之色,看在老王眼中,剛好配合情節。任何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應大吃一驚,但叫振川嚇一跳的卻是如瑛未卜先知之術。
「振川,我知道你在此地並不算得意。」
振川被老王「咱們是好兄弟」的語氣弄得受寵若驚,不曉得怎麼回答。
老王又透露,「大部份人已經答應我。」
振川不語,他們是鷹派,他是鴿派。
鷹覓食不擇手段,振川在不值其所為之餘,亦深覺鴿子不能去得更高更遠。
老王已不耐煩,「振川?」
「我需要考慮。」
「六十萬,加全權操作,兩年合同。」
振川想:那是一倍現時的酬勞了,他立刻想像自己衣履光鮮,威風八面在亞細亞進出的模樣,再老實十倍,他還是覺得老王這建議誘惑無比。
為什麼如瑛說「不要去」?
「振川,你信不信我?」
「信。」這是真心話。
「三年來我待你如何?」
「好。」
「午餐後我來拿你的答覆。」
「我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