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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石丙傑張大咀,不知說甚麼好。

  壞消息竟傳得那麼快。

  當心,女人的妒火,一發不可收拾,你最好趁沒有燎原的時候將之撲熄。」

  石丙傑只是忍耐。

  「游小姐不是好吃果子,單看她平日愛穿火辣辣鮮紅色就知道了。」看護獨自調侃。

  曼曼還騙他說會冷靜。

  看樣子石醫生的智力還不及愛瑪,愛瑪,一具機械家務助理,倒是從來不會相信游曼曼會得和平處理這件事。

  看護小姐又笑笑,說:「你還好像挺鎮靜。」

  石丙傑承認他氣頭已過。況且,是他先對她不起,耽擱三年時間,昨天晚上,她固然錯,然而,他也不比她好很多,兩個人都衝動努力將小事化大,以致不可收拾。

  平時的學養都丟到爪哇國。

  石丙傑汗顏。

  下了班,他親自我上游宅去。

  曼曼不在,她那輛血紅色敞蓬車也不在。游太太正與三位中年太太搓牌,見是石醫生,天大面子,特地離開牌桌,到偏廳招呼他。一開口便嗔怪:「吵管吵,不該鬧到這種地步,怎麼可以把曼曼轟出屋外?虧你做得出。」

  石丙傑低下頭,「我來向她道歉。」一她同一大班人出去了,看樣子這次你要用點工夫才行。」

  「伯母,請代為轉告,昨晚,確是我魯莽,可是我心意已決,我與曼曼還是分手的好。」

  「甚麼?」游太太這才知道這個年輕人尷尬。

  她怔住了。

  這些日子來,多虧他閂住任性肆意的曼曼,使他們夫妻倆過了一陣太平日子,他鎮得住曼曼,曼曼肯聽他的話,不然啊,憑那寶貝的性情,不知鬧到甚麼地步。

  無形中,游氏夫婦已把曼曼交石醫生托管,不大操心,暗中亦慶幸女兒找到一個牢靠對象。

  本來以為這次爭吵屬於例牌打情罵俏,稍過火位,誰知石丙傑竟說出堅決分手這等話來。

  游大大不由得重新估計這件事,忍聲吞氣,為著自己,為著女兒,陪個笑臉,「丙傑,你且喝杯茶,慢慢說。」

  石丙傑知道斬亂麻必須用到快刀,故默不作聲,沒有反應。

  游太太說:「三年的交往,為何輕言分手,我與游伯伯如何對你,你不是不明白。

  石丙傑歉意更重,只是內疚,一早就應從速解決,不過今日分手,也比明日更好。

  「是誰提出要分開?」

  「我。」

  「丙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近身女傭進來說:「太太,牌搭子催你呢。」

  石丙傑站起來,「我這就告辭。」

  「慢著,」游太太表演薑是老的辣,「把話說清楚才走,還打甚麼牌,今日就這麼散局算數,丙傑,你給我坐下。」

  是游曼曼救了他。

  曼曼自外邊回來,一身緊身紅衣,見偏廳有人,看,發覺是石丙傑,心中一喜,以為他回心轉意,這個誤會使她洋洋得意,索性拿腔作勢,走進來,將車匙嘩一聲擲在茶几上,以壯聲威,沉下面孔,吆喝道:「媽,叫他走!」

  游太太一疊聲叫苦,這女兒沒有腦,不知已,不知彼,見男友上門,就以為佔了上風,她頓足,「曼曼,你收聲。」

  曼曼得寸進尺,「石丙傑,我要你這分鐘馬上離開我的家。」

  誰知石丙傑悶聲不響,向游伯母鞠個躬,就向大門走去。

  曼曼怔住,她還以為石丙傑打算苦苦哀求,誰知他會匆匆離去,這才知道下錯了棋子。

  石丙傑駕著小房車退下私家路。

  誰知曼曼與她的跑車迅速自後邊追上,一頭撞在他車尾排檔上。

  這一記撞威力不少,石丙傑雖然已繫上安全帶,也禁不住向前一俯衝,他自倒後鏡內看到曼曼如要噴火的雙眼,暗暗歎口氣,只想遠離是非之地,便踩下油門,一溜煙似將車子駛走。

  游曼曼惡向膽邊生,同他耗上了,苦苦相逼,緊緊追上,她的車子經過改裝,引擎性能超卓,騰過石丙傑的小轎車多多,不消片刻,石丙傑車尾又吃了幾下撞。

  一路驚險地駛下斜坡,石丙傑命不該絕,有一個交通警察看到這種情形,加速將機車駛近,截停兩架車子,追查原委。

  石丙傑只說是遊戲,被警察教訓一頓,令石丙傑先把車駛離,十分鐘後,才放游曼曼。

  曼曼恨得牙癢癢,徒呼荷荷。

  對很多人來說,感情沒有中間路線,要不愛,愛得欲仙欲死,要不恨,恨得性命交關。

  游曼曼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回家一看,車屁股撞得癟塌塌,石丙傑心中閃過一絲恐懼,他不是怕曼曼傷害他,他或許罪有應得,他只怕曼曼傷害自己。

  這個結不好解。

  他累極倒在床上。

  私事一日不獲解決,他一日辦不好公事,石丙傑怕曼曼鬧到醫院來,這是她唯一發洩的途徑了。

  右丙傑捏著一把汗,立刻聯絡院方秘書,重新取得假期,秘書對年石醫生的反覆十分納罕,因問:「石醫生,你精神沒有問題吧。」

  石丙傑感慨,稍有異狀,立刻被敏感的旁人察覺。

  他只說:「很累,需要休息。」

  「那好,石醫生,我把每天鎖事向你電腦報告。」

  石丙傑又馬上通知宿舍管理員來把門鎖換過,一邊處理這些細節一邊痛心,感情變質,一朝崩潰腐敗,竟會醜陋到這種地步。

  雙方都有責任,石丙傑願意多背一點,作出賠償,但曼曼此刻只想報復,他防範她,只得似防一個賊。

  他見過找上門來的鬧事者,時代再進步,科技再發達,人心不變,鬧事者有男有女,宿舍大夏能有多大,一下子就路人皆知,吵、罵、打、哭,甚至有人企圖放火、跳樓,不亦樂乎,亦召過警察,出動過救傷車,始終未能挽回那一顆顆變了的心。

  然而還不死心,討公道隨即討至協公室來,使對方在眾目睽睽下更大的醜,再進一步暴露對方的私隱,大聲地,潑辣地,像演一齣戲似厲厲數家珍般把恩怨盡情哭訴,最好叫謬的悲劇與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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