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胡小平說著奔過去。
顧曉陽站在她的名貴車子面前,呆若木雞。
鮮紅的車子遭到嚴重破壞,前後車窗玻璃都遭大鐵錘敲爛,車子凹痕纍纍,四條車胎都被刺爆。
胡小平馬上說;「我去通知警察。」
顧曉陽把手提電話交給他。
胡小平說:「你們先回去休息,我隨後即來。」
顧曉陽霍地轉過頭來,「我懷疑是種族歧視者幹的好事。」
曉敏歎口氣,「姐姐,一切有待警方調查。」
她與姐組扶持著綏縊離開現場。
回到小公寓,兩姐妹都真的累了。
曉陽用手撐著頭,呆視窗外。
曉教忽然拆穿新朋友的真面目.心中深深激盪,也無法如常操作,姐妹倆一時無言。
只聽得姐姐疲倦的聲音:「為了什麼呢,忙得似開水熨腳,丈夫女兒都不原諒我,現在連社會都看不過眼,要前來杯葛。」
「你休息一下吧。」曉敏勸道。
「我不敢,想起前一段日子,差些兒要到超級市場找收銀員那種工作,我不寒而慄。」
「你現在手頭積壓著多少房子?」
曉陽不語。
「算你六間吧,我勸你價錢好就該拋貨了,」曉敏說:「我雖然不懂,也知道六隻鍋只得兩隻蓋長久是很凶險的。」
「我自然有數。」
曉敏熟讀紅摟夢,忽然吟道:「終朝只恨聚無多,及至多時眼閉了。」
曉陽一隻墊子摔過來,「你才眼閉。」
曉陽乘計程車走了。
曉敏深深歎息,趺坐椅中。
她決定退出第二天的研討會.華人不幫華人,怎麼說得過去,曉敏憎恨郭劍波。
電話鈴一響,她以為是小郭來解釋道歉,考慮一下,用冷冰冰的聲音接聽,那邊卻是范裡,「你不來圖書館?」
「我心裡不舒服,我需要休息。」
「郭劍波現時在我身邊,他想跟你說話。」
「不用,范裡、請你告訴他.把時間用來寫好論文,看如何狠狠的罵中國人。」
「他有他的立場,曉敏。」
「我也有我的立場,范裡。」
「好好好,等你氣平我們再說,不過,曉敏,我還以為你們都是加藉人士。」她掛上電話。
曉敏捧著隱隱作痛的胃都,掙扎上床。
電話又來了。
曉敏打算痛罵郭劍波,但那不是小郭,是警察局,他們抓到了疑犯,要曉敏去認人。
那是一幫華裔少年,專在停車場犯案.剛剛在偷車當兒被捕,他們攜帶的旅行裝內有一隻鐵錘,沾滿銀紅色車漆,還有,也搜出顧曉敏已報失的信用卡。
派出所著顧曉敏立刻趕到他們那邊去。
曉敏馬上出門。
郭劍波在警局門口等她,自然,他也是主要證人之一,看到他,曉敏先是氣,隨即想起他在停車場救她的一役,更加氣餒。
曉敏一直討厭知恩不報的小人,沒想到她自己這麼經不起考驗。
她沉默地跟著小郭。
兩人走進警局大堂,便呆在當地,只看見一個中年華裔婦女,披頭散髮,衣冠不整地在地上打滾,一邊用粵語嚎叫:「我的兒子不是壞人,你們冤枉我的孩子!」
已經有兩個女警趕出來扶住她,勸她坐好。
那婦人忽然撲通一聲跪在警察面前,「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孩子,我什麼都肯給你們。」
警察歎口氣,硬把她拉起來,按在椅子上。
曉敏問身邊的警務人員:「這是怎麼一回事?」
郭劍波冷冷看她一眼,顧曉敏那民族意識又來了。
警察答:「她的兒子被捕,她情緒激動。」
曉敏明白了,做母親的絕不相信事情會發生在她們的孩子身上。
正要進小房間認人,那中年婦人忽然看見曉敏,掙脫女警的手。跑到曉敏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顫聲說:「小姐,你是來認人的吧,小姐,大家都是中國人,我們同聲同氣,凡事可以商量,小姐,你當行行好事,我們祖宗都感激你,我只得這個兒子,他要
是關進洋人的監牢裡,我家就完了,小姐,」她大力拉扯曉敏的衣服,聲淚俱下,「你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就行了。」
曉敏看著那張心膽俱裂的面孔,靜靜的對她說:「太太,這件事不針對種族,這件事針對是非。」
警察已拉開婦人,把她請出去。
曉敏話一出口,忽然想起,這口氣多麼像一個人,這口氣像郭劍波。
她猛地抬起頭來,小郭正全神凝視她。
曉敏感慨萬千。
她不能就那少年有黃皮膚就包庇他,少年作奸犯科,搶劫非禮傷人,就得受到懲置,無論皮膚什麼顏色,都不能特赦。
顧曉敏一定要把他認出來,使他受到制裁,否則他還要繼續出去妨礙公安。
警員關上房間,單面玻璃外一排站著六名華裔青年,曉敏只需一分鐘便認清楚。。
「左邊第二人,手臂上紋著一條小青蛇的便是,他還有兩名同黨,不在此地。」
那隻手臂當天箍住曉敏的頸脖,勒得她透不過氣來,那條栩栩如生的小蛇像是要自皮膚上跳出來咬死她,疑匪另一隻手已經撕開她的衣領。
曉敏忽然嘔吐起來。
郭劍波連忙掏出手帕。
「你呢,先生,你可認得出人?」
郭劍波答:「左邊第二人,錯不了。」
「謝謝兩位。」
曉敏到洗手間去用冷水沖洗,郭劍波一言不發,一直在她身邊照顧。
女警受不了刺激,責備小郭:「先生,這是女廁,這裡不同日本,男女共享洗手間,請你馬上出去!」
把他們當日本人了。
曉敏說:「我沒事,請在門外等我。」
她擦乾淨了,才偕小郭離去。
沒想到適才那中年婦人糾結幾個親人站在警局門口等他們,一見到曉敏,便奔上來用粗話直罵。
她指著曉敏;「唐人不幫唐人幫洋人,你這個賤人終身不得好報」
她一口唾沫吐到曉敏的臉上。
曉敏一語不發,跟郭劍波上了車。
她用手捂著臉,過好一會兒才說;「別駛回家去,我想去喝一杯。」
「我帶你公園散心,酒這樣東西,除非喝死,否則還不是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