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初吻留下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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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噓噓!槐樹爺爺在說什麼?」聽著微風吹過槐樹葉子的沙沙聲,鍾健雄也輕輕地說著話,頸間的「梨核」挺好玩地一動一動的。

  「槐樹爺爺說呀,他在說,」我板起臉,忍著笑意學著想像中的老爺爺說話,把嗓音憋得又粗又老:

  「閔小姐,你長大了,一定要給健雄當新娘,到時候,我會給你們當徵婚人的!」

  「小……」

  鍾健雄剛要說什麼,我用手指一比,擋住了他的話,接著說:

  「槐樹爺爺還說了,鍾健雄,將來你一定要娶閔懷虛為妻,要不然我會懲罰你的!」

  「懲罰我?怎麼懲罰我?」鍾健雄明知這是我編出來的一套鬼話,為了使我高興,故意裝出很害怕的樣子,誠惶誠恐地問我。

  「槐樹爺爺說,嗯,我說……」

  我一下子也想不起來該怎樣懲罰,一邊支吾著,一邊扭過頭去向「槐樹爺爺」求救。

  突然,我看見槐樹爺爺那簇「鬍子」可笑地顫動著,主意來了:

  「他說罰你長一瞼的綠鬍子!」

  「可怕的懲罰!」鍾健雄裝出一幅大禍臨頭的慘相,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說:

  「那我只好求你了!」

  「求我有什麼用?」我不解地問。

  「求你長大了千萬要答應嫁給我呀!我可不想長一臉綠油油的鬍子,我怕呀!」

  我得意地笑著,一面想像著長了一臉綠鬍子的鍾健雄是個什麼模樣,一面裝出事不關己的樣子,反問道:

  「你伯什麼?綠鬍子不是也蠻好看的嘛!」

  鍾健雄一面摸著自己的臉頰,一面神情恐怖地說:

  「我怕小噓噓會變成一頭小綿羊,到我臉上來吃『草』!」

  「你壞!打你,打你!」

  我捏緊小拳頭,拚命在健雄哥哥那寬寬的胸前捶打著。

  兩個人又笑著鬧作一團…,··那就是我的白馬王子。

  槐樹下的那一幕過去沒多久,我的爹地就去世了,媽咪不願再呆在充滿了爹地的氣息的閔公館,不願沉溺在悼亡懷夫的沉悶心境中,就帶著我搬到外公家小住了幾年,而鍾健雄一家也搬了新居,從此我和他就天各一方,音書斷絕。

  十年過去了,我已經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是,我永遠也忘不了槐樹下的許諾,心裡也一直給鍾健雄留著一塊聖地,一塊只屬於他的聖地。

  然而,關出隔阻,良人何處?

  後來,我發現了面前這個裴健雄。

  兩個健雄,雖然同名、相貌也相似,但我總覺得裴健雄比鍾健雄少了一點體貼與溫柔,多了許多冷漠和陌生。

  都說少女的心是敏感而盲目的,我大概就是這樣。

  對於裴健雄,我就既敏感於他與鍾健雄的區別,又盲目於他和鍾健雄的相似。

  有時,我甚至會把他當作鍾健雄,偷偷地在心目中暗戀他那麼一下子。

  當然只是暗戀,而且只是一下子。

  因為他畢竟是我的老師!

  而他對我的暗戀似乎也一無所知。

  不過,我不知道今天夜裡他是怎樣闖到我的房間裡來的。

  也許那種表面的冷漠和一無所知都是裝出來的。

  不管怎樣,反正此刻他不但正大膽地注視著我,而且,更大膽湊了上來。

  他身上那股男子的氣息讓我心亂如麻。

  「嫁給我吧,小噓噓!」

  我很奇怪他怎麼也會知道我的乳名,要知道,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是沒人知道我的這個乳名的。

  「你怎麼會知道我叫小噓噓的?」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健雄哥哥呀!」

  「健雄哥哥?你是說,裴健雄?」

  「不,我是說,鍾健雄,就是在槐樹下的那個鐘健雄!」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全記得呢!槐樹爺爺,他的嘴巴,還有他的鬍子……」

  「什麼鬍子?』「「當然是綠鬍子?」

  「健雄哥哥!」我一下子拋開了少女的羞澀和自矜,向他的寬闊的胸膛依偎過去。

  「等一等!」他像條泥鰍一樣溜開了。

  我很詫異,瞪圓了眼睛問道:

  「怎麼?剛才不是你要我嫁給你的嗎?」

  「是我說的,不過不是現在。」

  「那是什麼時候?」

  「等你數學考試攻下六十分的通天大關以後!」

  「可惡!」

  我抽起枕頭,對準裴健雄砸了過去!

  哈!神投手!正中他的腦門!

  「咚」一聲,我從床上摔了下來,鼻子正對地板,起了一個大包。怎麼會這樣?明明枕頭砸中的是他的腦袋瓜啊!原來這只是一個夢!該死的裴健雄,連作夢都被他欺負!

  大概是天生構造的關係,我的數理細胞活動力特別差,上高一時被整得很慘。那個號稱女中「數理奇葩」的陸佳禾又是凶婆娘一個;整個白花花的暑假,就這樣葬送給該死的補考中。害得我那美得令人窒息的媽咪,一個夏天,逢人就伯人家提起我這個基因突變的「閔懷椿」。我聽了當然是老大不高興,我便說了:

  「媽咪!拜託您請胡媽媽她們不要到處說我什麼基因突變、頭腦笨,干她們什麼事!」

  媽咪睜著她黑玉般的雙眼望著我,語調裡透著一絲清冷:

  「自己書沒念好,怪不得旁人說閒話。你爹地當年是物理系的高材生,我的數學可也沒考過零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該檢討一下?」

  唉!說的也是!爹地那麼優秀,媽咪又那麼聰明,怎麼會生下我這個數理大白癡?!也許真是基因突變!親愛的爹地如果地下有知,一定會心疼他寵愛的小噓噓!

  其實,我對爹地的記憶並沒有那麼深刻。他在我八歲那年,就因為車禍英年早逝,屬於他的「光榮事跡」,大都是媽咪日後一遍遍強迫在我腦海裡生根的。我對爹地最原始的印象就只是每天黃昏時,他一回家就抱起我猛親,口裡亂喊亂叫:「我的小噓噓」的記憶。爹地長得什麼樣,反倒模糊不清;還是後來,媽咪給我看的照片裡,才印出爹地迷人的丰采,有一張爹地露出陽光般的朗笑,媽咪說,就是那個笑容,不知迷惑了多少女人的心,也迷惑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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