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初吻留下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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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省省吧!親愛的堂妹,管好你自己就好。那兩個男的是誰?該不會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吧?穿黃襯衫那傢伙對你笑得那個樣子,沒有鬼才怪!還有另外一個看你的那神態——親愛的堂妹,你可真不簡單!」

  我停頓了幾秒鐘才轉頭面向他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閔懷禮,天下只找得出你這種人才會有這種骯髒的思想。」

  「是嗎?你真的不懂?算了吧!算是我弄錯了。反正你管好自己就好。」

  懷禮用力關上車門,繞過車頭,為我打開車門,攙扶我下車。我心神恍惚迷離,由著他摟著我的肩膀走向大門。

  到了屋裡我才如夢初醒,掙脫他的懷抱。大家都在,就等我們吃飯。我放下書包,在懷仁身旁坐下。

  席間,大家都談些不著邊際的事,沒有人問候媽咪。因為太刻意了,反而顯得做作。我看著他們,突然覺得一張張臉都變成了陌的容顏,像是一群間諜,磨刀霍霍準備向我逼問口供。

  我心裡有了底,反而意態更加從容,和他們談笑風生的。我拍懷仁的肩膀,他低頭沉思,飯動也沒動。

  「怎麼了?生病了?你今天怎麼這麼乖?一句話都不說?」

  他猛地抬起頭,粗聲地說:「嚕嗦!」然後就猛扒飯入口。我也不以為意。他可能是聽了什麼風聲,覺得難過。媽咪一直是他的偶像,我看他對媽咪比對他母親還崇拜。說他是戀母情結又不像,那麼——我知道他一直很喜歡媽咪,只是不知道喜歡到什麼程度。會是那樣嗎?

  我瞥了懷仁一眼,他又是低著頭,飯菜動也不動的模樣。

  也許是真的。心理學上那個名詞叫畸戀。畸戀?我又看了懷仁一眼——可能嗎?有什麼不可能的!我不禁為自己的道貌岸然感到羞恥起來。

  相戀不是只求對方的靈魂。和年齡立場無關的嗎?情之所鍾不也是和一切立場無關的嗎」我一直執著的信念,怎麼應驗到懷仁身上,就可恥的動搖疑惑起來?

  也許我不能接受的是,他們之間嬸侄的關係,還有因為,她是我媽咪。這樣說來,我和一般人有什麼兩樣?我還是和世俗的人一樣,不能接受禮法傳統所不容的事實。倘若懷仁真的喜歡媽咪,而媽咪也喜歡懷仁,我可以接受嗎?——荒唐!對!就是這句話,荒唐。我最真實,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這句話。原來,我和一般人還是沒什麼兩樣的,無法接受私心裡所不能接受的事。藉著傳統禮法的名義施加壓迫。

  我突然覺得可恥起來,原來我並不是我一直自以為的那樣超脫和清朗;我一直執著的信念,充其量也只不過是有條件的寬容罷了!倘若今天媽咪和懷仁不是這樣的親戚關係,而只是一般的紅男綠女,我想,我頂多一笑置之,佩服他們有這樣的勇氣——原來,禮法的枷鎖是這樣的沉重,到頭來,我還是陷在它的桎桔中。

  所謂倫常,讓世事些許可悲哀的事避免,因為有些事,是天經地義的,我也不否認倫理至常的道理。然而,很多禮法傳統都是沒有道理的。就惹感情的事,除了血親不可亂倫,還有什麼理由可以堂而皇之戮害兩情相悅的事?

  我知道懷仁對媽咪崇拜,只是青春期一時的迷惑,假以時日,他會遇到他真心愛戀、傾心相對的女孩。但如果,我說,只是如果,懷仁的「喜歡」不是一時的迷惑,而媽咪也對他真心相待的話,問問我的心,我會真誠接受這個事實嗎?

  不!不!我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我對他們說有點暈,就離開餐廳跑入浴室。

  我打開水龍頭,沖洗了臉,覺得神清氣爽許多。抬頭面對鏡子,卻突然對自己陌生起來。

  我低頭又衝了一次臉。談感情,扯上肉體的事,難免帶點骯髒。

  如果他們只是精神戀愛,我想我可以接受。可是,可能嗎?肉體的交歡是感情至極的昇華。人雖是感情的動物,也是肉慾的動物,否則這世界,性感的女人就不會比感情的女人得到男性動物更多的關注。

  是的,人原本就只是肉慾的動物,和一般動物沒有兩樣,發情只是為了延續後代子孫使命,每個懷孕的女人背後,都代表了一個慾望橫陳奔流的暗夜。什麼時候,肉慾昇華為愛慾交織的掙扎,聰明的人類進為自己的情慾糾葛,裝點成美麗的神話,不知情的是我們,在懵懂無知的年代,陷身落入原始的戀荒神話。

  我甩了甩頭,水珠四濺,再沖洗一次臉,然後用農袖擦乾臉,走到前廳。

  大伯母和二伯母不知道正在說些什麼,看見我來,立刻停止交談。二伯母堆起一臉的假笑,說:

  「阿椿啊!頭暈好一點沒有?不要太用功了,弄壞身子划不來。」

  我對她點了點頭,有點兢兢業業煩。前廳只有她們兩個,其它人都還在餐廳裡。

  二伯母看我不回答,又繼續說:

  「你媽咪最近怎麼樣?好不好?」

  我聽了,更煩了。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然後才說:「我媽咪很好,身體很健康,謝謝二伯母關心。」

  「說這什麼話!二伯母當然很關心你們的!」說著,就要靠過來。我微皺眉,還好這時電話響了。

  找懷禮的。

  我扯著喉嚨喊叫:「閔懷禮電話。」

  我看見二伯母對大伯母表示一個嫌惡的表情。我知道,她嫌我大聲喊叫粗魯沒教養,不是淑女應該有的表現。

  我這麼一喊叫,餐廳裡的人都圍過來了。我的目的就是要這樣。

  懷禮瞪了我一眼,伸手接過電話。整屋子的人都在看著他,他只好三言兩語就把電話解決掉。

  奶奶這時過來坐在我身旁,大家都很有默契,不約而同地稱托有事離開,只剩下爺爺、奶奶。二伯母和我。

  我心裡冷笑著,卻又不忍太傷奶奶的心。有時我覺得很奇怪,爹地這樣的人;有著陽光般朗笑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手足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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